第A04版:瓯帆副刊

爱在背上

  吴彩云

  “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每当听到这首歌,兄弟姐妹背在爸爸背上的情景清晰如昨日。

  我勤劳善良的爸爸,倾其所有让我们快乐无忧地成长。爸爸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3岁失父8岁失母,兄妹俩依靠他小叔的接济生活。他12岁拜师学艺,16岁出师成了手艺精湛的篾匠师傅。后来,他与妈妈结婚,买了3间属于他们自己的房子,开始了清苦恩爱的生活。随着我们兄弟姐妹相继出生,爸爸肩上担子更重了,好在他有好手艺,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月也不曾让我们受冻挨饿。刚刚分田到户的时候,生产队有很多会议要开,爸爸经常背着我小弟或是小妹去开会。

  记忆中,爸爸很少在家过年。我12岁起,妈妈每年秋收后就和爸爸去菇寮,家里就剩我们读书的兄弟姐妹。“上寮不过冬至,下寮不过清明”,这一去要到第二年清明节前后才能回归,虽然有书信互报平安,可我们还是会非常想念爸妈。有好几个年头,弟妹带着他们的寒假作业结伴去往菇寮帮忙做事,留我一人在家看管鸡鸭猪狗兔。弟妹回来对我说菇寮的生活,他们采菇、烘菇、捕鸟、射白鹭、抓山兔,把那清苦枯燥的日子过得像人间仙境似的,好生让我羡慕,而我一次都没去过,甚是遗憾。

  香蕈客回归的时节,我们姐弟一放学就会坐在家门口的桥上翘首以盼,爸妈的回家让我们姐弟欢呼雀跃,欣喜之情胜似过年。翻开一个橘皮色的笔记本,是爸爸在蕈山菇寮的日常开支,小到柴米油盐,大到批山判柴事无巨细地记着,以致于我的弟弟妹妹在外求学时,每封家书都附着账单,小到1毛钱的纸、笔、白面包、大到上百元的学费、资料费都清楚无误,这都是继承了爸爸的好习惯。

  爱,背在背上。记事起我是个体弱的孩子,爸爸就背着我到处求医看病,而最近的卫生院都在15里地以外,在那个车马甚少的年代,平民百姓出远门基本都靠双腿丈量。7岁那年开始,更雪上加霜的是,逢变天晴雨更换,我的眼睛就刺痛难忍。有人对我爸说有个偏方很好,爸爸便背着我翻山越岭赶到了30里地外偏远山村的阿婆家,阿婆用绣花针挑我的眼角膜,虽疼痛难耐,我却坚忍不哭。去了两次,来回的路上基本都是父亲背着。后来又到县人民医院看了好几回,也不见好;到了我9岁,我爸带我去福建省政和县的眼科看,仍不见好。每逢换季变天,我的眼睛都会痛,老师上课讲什么,我听不清楚,更别说看了,走路都摸着走,虽然如此,我学习成绩却不错,偶尔也能考高分,有次还得了全乡第一。我爸走街串户做篾时到处打听偏方,什么神药都让我试了个遍,终于在19岁那年,我的眼睛好了许多。除了感恩爸爸对我的爱,我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爸爸最后一次背我,是因为1989年7月22日凌晨1点多那场大洪水。正在熟睡中的我们突然被爸妈叫醒,洪水漫过河堤,没过1米多高的青石墙基,爸爸蹚着齐腰高的深水背着我们几个小孩往高处的老房子躲,回头又把两头小猪和我们家威猛高大忠诚看家的黑狗还有小鸡小鸭小鹅小兔带到老房子。洪水冲毁了多家炉灶,冲掉了好些家什物件,还冲走了我爸爸刚搭好准备运送盖房基石的小桥。不过幸好除了损失的物件,全体村民都安然无恙。

  小时候的我,是爸爸的小公主。我说同学用的钢笔很好,他就给我们姐弟都各买一份,该有的学习用品样样不缺;我说同学绑头发的绸子好看,过些天我就会拥有比同学更好看的;我说同学的衣服漂亮,他就买给我蝴蝶结波点衬衫、灯芯绒夹克衫、亮紫色和粉红色的裤子,件件都让我爱不释手。我提的要求,他会变戏法似的给我……初中毕业的时候,他还给我买了只有县城百货大楼里才有的名牌时尚手表,要300多元一只,以当时的物价来衡量,绝对是奢侈品。父爱种种,可以让我任性撒娇,也让我如此幸福!

  都说父爱如山沉默无语,可我爸爸爽朗健谈,幽默风趣,左邻右舍、街坊乡亲没有一个不喜欢他。平时在家都是宾客满座欢声笑语,让我误以为生活可以永远这样盈盈笑语幸福安康绵延无期。可谁曾想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晴天霹雳般的噩耗从天而降,爸爸因为在菇山过度疲劳而摔伤了,没有得到及时的抢救导致驾鹤归去。

  似水流年,淡去我们多少回忆,却始终不改我们对爸妈无尽的思念。“子欲养而亲不待”,世间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此吧!

2020-07-27 1 1 丽水日报 content_213940.html 1 3 爱在背上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