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亦秀(莲都)
我的老家是一个地理位置偏僻、自然条件不佳、经济十分落后的小山村。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对于人多田少的山里人来说,有限的农田所能产出的稻谷远远不能满足大伙儿的需求。所以,那时候的佳肴,一顿喷香的白米饭就足够了,白米饭才是人间第一美味呐。
大姐十九岁那年,与邻村的“表哥”订了婚。按照农村习俗,订婚了我们就要改口叫姐夫,然后,姐夫就来我家见他丈母娘,姐姐就得跟姐夫去他家见公婆。当我们知道这个消息后,除了懂事的哥哥,我和弟弟妹妹仨人吵着闹着要跟随姐姐一同前往。
去姐婆家有五里路,而且还是又徒又峭的泥土路。当时妹妹才7岁,清楚地记得,妹妹是姐夫把她从山脚背到山顶。
未来的儿媳妇登门了,而且还带着小舅子小姨子来的。热情豪爽的亲家用当年最热情最隆重最有仪式感的礼节招待我们。
首先是亲家母给每人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我们山里人叫“糖霜卵瘪”,是当年招待客人最好的食物。十岁的弟弟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三个,姐姐赶紧又给他两个,我和妹妹又各自分了一个给他,就这样,当年弟弟去姐家吃七个荷包蛋的传说一直流传至今,成了我们大家庭茶余饭后的笑点。
亲家公使出祖传绝活,用新榨的山茶油给我们泡油条。金黄黄香脆脆又热乎乎的油条,让我们真真切切地过了回美食瘾。至于吃相年头久了想不起来,用“吃撑”两字形容不足为奇。
吃完卵瘪又吃油条,我们的胃实在是塞不进东西,午饭是不能再吃了。“二姐,白米饭哦”!妹妹兴高采烈地跑到我身边,悄悄地跟我说。白米饭?在家里一年365天,盼星星盼月亮,盼到过年才有的吃啊!看见亲家土灶大锅里香喷喷的白米饭,怎么也挡不住白米饭的诱惑,更顾不上胃的感受了。
多年以后,从姐姐小姑子口中得知,那顿白米饭,是亲家一大家子吃了半个月的红薯省下来的大米。想想也是啊,当时的姐夫还是一名民办教师,亲家公又是土生土长的农民,吃一顿白米饭也不容易,真的让我们难以忘怀。
感恩亲家,回忆童年!上个周末,我们兄弟姐妹一行人再次进山,不同的是,原来步行的泥土路,已经杂草丛生,通往亲家村庄的是另一条铺上水泥的村级公路。那些留守在山里的老人向我们讲述了如今的幸福生活,87岁的亲家母说:现在农村生活很好!村村有公路,户户有小车,吃不愁,用不愁,白米饭撞鼻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