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活跃在巴中诗坛的女诗人李清荷的诗集《我的女命 我的大唐》已两月有余,翻阅诗集,收获良多,因此写下此文,聊表心意。
李清荷的这本诗集不同以往,是在阅读诸多史料的基础上创作的。而当今文坛,对待历史的态度不外有三:一是戏说,胡编乱造,吸人眼球,以博喝彩;二是假说,以当年明月一派,披幽默外衣,加历史想象,讥刺当今社会弊端,虽有意思,但容易流于俗套,与真研究历史者无益处;三是借历史人物浮沉,感时事沧桑,发个人之感慨,如张宏杰一类,虽属于历史研究正途,但曲高和寡。这在散文界如此,而在当今诗坛更为稀缺。因此我可以说李清荷的这本诗集,在如今诗坛当属异类。
李清荷注重历史与现实之间的矛盾。最早我看到她写关于项羽和虞姬的信时,她已经开始呈现对历史题材的特殊表达方式,同时也可以说她已经完成了对这本诗集的构思,或者说是雏形。虽然历史年代不同,但在用诗歌这一形式是一致的。如果说前者主题还在表现乱世中的儿女情长,那么到了后者的主题则转变成对盛世时期杰出女性历史的无限关切。一部大唐史,到了武则天执政时期,可以说是进入了历史转折点,在歌舞升平的盛世背景下,国内政治已经危机四起。而这时候,武则天的命运起伏关系到了整个大唐的最后走向,然而诗歌并未从这个角度去叙述她的政治抉择,而是以她的情史为基础,进行一节三叹的咏唱,达到对女性自身命运的反思,不可不说是用心良苦。而写太平公主的诗歌,也不例外。
以《镜子》为例。原诗是这样写的:
如若命运再来一次,我依然会做自己
——题记
初次相见,我就忘了自己
将所有的语言关闭
窗外的阳光过滤掉尘埃,那些细细的沙沙声
全扑进了女孩儿的心里
就这样长大,爱自己
影子永远属于我的,那个在阴暗里
数落自己,挣扎着的灵魂,空虚,却洞察一切
明月皓洁,可以抹光表面的
污垢。一团锦绣啊
夜里的静谧与无声,原来
比一场无妄的艳情更显危机
如果单独看这首诗歌,一般人会以为这只是一位情窦初开的女孩子照镜子后的自怜自爱。但放在整个历史背景下去解读这首诗歌,却出乎意料将诗歌的本意显得复杂多义起来。这是诗人高明的地方。她把通俗意义上的女孩自恋,转化成对历史这一具体事实的反驳和反抗,并凸显对自己价值存在的追问,从而达到自己借历史的命题,解答现实疑问的目的。这样既可以绕过敏感的历史禁区,又可以倾诉自己对历史人物的评判,可以说是一举两得。在当今文坛,利用这样手法的诗人也不多见,但希望以此来表达的人却数不胜数。像这样的诗歌,在这本诗集里随处可见。在这里就不一一举例了。
但也不是说李清荷写的诗歌已经趋于完美。她写的诗歌,在论点上,有相当部分趋同于公论。在整体人物形象的刻画中,还未从根本上抵达人物内心,有浮出于表层的痕迹。在语言上,还有一些粗糙感,缺乏打磨以后的深度。在叙述上,还存在断裂感。这不仅在我举例的那首诗歌里,在她的许多诗歌中,也有此问题。这也是她面临的一个语言硬伤。还有对语言的诉求,太偏向文人化。这虽然没有构成最重要的问题,但也是非常值得商讨的一个问题。毕竟文学是为个人化,个性化存在的。诗歌尤甚。
不过从总体上来说,这本诗集是在诗坛独特存在的一个重要文本,对于一个致力于史学研究,但又喜欢诗歌的人来说,是一个文坛另类的收获。它既是一个人对苍天一个美丽的表白,更是传统独白下,一部完整的女史。
松阳 毛魏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