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今年八十七岁了,看容颜,眉清目秀,皮肤依然光滑细腻,坐姿笔直,依旧可见风姿绰约,不难想像年轻时是何等美丽!
母亲出生在一个大户人家,祖辈很早就在外地开商行做贸易,良田遍乡,家境富裕。这样的家庭家教也是极严的,据母亲说,年少时虽然不愁吃不愁穿,但家里每天几十口人一起吃饭,女人和孩子基本上是不上桌的,或者是等长辈和男人们吃好了再吃,吃饭时也只是吃大人盛给你的饭菜,从不会瞄一眼其他的。至今,母亲吃饭时还是这般姿势,低着头,只夹面前那一碟菜,每次吃饭我们都要往她碗里夹菜。母亲也把这些家教传给我们姐妹,比如要等父亲上桌了我们才可以上桌,好饭好菜要父亲先吃,吃饭时不可说话,要端着碗,不可发出太大的响声;初一十五和每天清晨起来不可说不吉利的话,坐要有坐姿站要有站姿等等。我们家五姐妹也是不仅长得漂亮且懂事有教养,被相邻称之为五朵金花,这和母亲的言传身教是分不开的。母亲的聪慧和美丽并存,三乡十里无人不晓,也是我一直仰视和敬佩的。记得小时候跟着她去供销社买东西,营业员算盘还在打,母亲早已经算好把钱递过去了。没有母亲的聪慧,仅仅靠父亲的勤劳也是很难带大七个子女的。那时候的母亲,因生活所迫,虽然不能给我们太多的关爱和温情,却是我们内心的依赖。
如今的母亲是老了,最明显的就是耳朵聋,难以交流,即使很简单的事情要让她听明白,你也必定要使出洪荒之力,以极其高分贝的声音,以最简单的词汇和她说无数遍也许她才会听明白。母亲的聪慧似乎也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消退,显得迟钝木讷。自父亲去世后,母亲就在子女家轮着住。近些年家里也发生了许多变故,失去至亲的痛楚时刻在折磨着我们姐妹,按母亲的智商,不可能无所察觉,然而母亲很少有所表示。受类风湿关节炎病痛折磨,母亲也很少走动了,一天到晚就在家里看电视,声音很响,其实她也听不见。如今的母亲仿佛只有对吃还能有些兴趣,看到喜欢吃的东西会兴奋,话也多了些。内心似乎已经单纯得像个孩子了。
看着渐渐老去的母亲,时常在感叹岁月的无情。当我们在感受越来越好的生活质量时,多想母亲可以一起分享;当我在外奔波一身疲惫回到家时,依然期待看到母亲慈爱的目光,听到一声关切的问候!如今,我们也早已是母亲,内心却仍然期盼做母亲的孩子!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辉。”当我们也以一缕白发,一脸皱纹担负责任,过着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时,我们对母爱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母亲的一头白发其实是我们老去的岁月!
(市区 随风 6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