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蜀、吴三国鼎立,论领导者的个人魅力,刘备刘皇叔虽是中山靖王之后,但家道早已中落,比起曹操是望尘莫及,与占据江东的孙权相较,也少了几分自信与果敢。刘备能在群雄纷争风雨飘摇的乱世站稳脚跟,并最终成就帝业,的确很耐人寻味。刘备别无长技,但有一点却不能不令人佩服,那就是他惯用的伎俩——作秀。
《三国演义》中颇多这样的章节,限于篇幅,我不一一赘述,聊举两例。
先要说的便是长坂坡大战。那时的刘备羽翼未丰,辗转寄人篱下,真个是凄凄惨惨戚戚,虽三顾茅庐请出诸葛亮,小试身手,火烧新野,却终因实力不济,欲弃樊城而取襄阳暂歇。及至曹兵掩至,赵云往来冲突,不见了刘备,又失了其一家老小,复又冲入敌阵,几番恶斗,终于救出阿斗,杀出重围与刘备会合。赵云解下襁褓,阿斗正酣睡未醒。刘备接过,掷之于地说:“为了你这小子,几乎折损了我一员大将。”赵云忙抱起阿斗,泣拜说:“赵云虽肝脑涂地,也不能报答主公的知遇之恩。”刘备这一摔,其实很有深意,无非是向世人表白:“我刘玄德是真正爱惜人才善待人才的,你瞧,为了我的一员大将,我连亲生儿子都给摔了,足见我的诚心了吧!”其实,我思量刘备还是手下留情的,套用时尚语就是个“假摔”,说不定他正好将阿斗摔在一块草坪上,阿斗又裹着厚厚的一层襁褓,才能安然无恙。若是下了狠心,碰巧又摔在硬土上,这阿斗的小命是否能保,还真的很难说。自然,刘备这一摔,是很有奇效的,立竿见影的便是赵子龙早忘了自己冲锋陷阵的辛苦与危险,跪地表示自己的忠心,更重要的是刘备因此赚了个爱才惜才的好名声。
更精采的莫过于白帝城托孤。刘备为报二弟关羽被杀之仇,不听诸葛亮之言,兴八十万大军伐吴,却被陆逊火烧连营八百里,一败涂地。刘备气急攻心,不久病重,自感不久于人世,于是召诸葛亮嘱咐后事说:“你的才能十倍于曹丕,必能安国,如果犬子可以辅佐,则辅佐他,如果他不成才,你可取而代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再妄加评论,似乎有些过于残忍,但是刘备这一番看似推心置腹的话,仍免不了有作秀的嫌疑。“如果犬子不成才,你可取而代之”,话说到这份上,的确没什么退路了,连江山都舍得拱手相让,可谓是信任有加。但我们得清楚这话是对谁而言,是诸葛亮。诸葛亮何许人也,《前出师表》里和盘透露了老底:“臣本布衣,躬耕于垄亩,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候。”后来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茅庐之中,谘臣于当世之事,由是感谢,遂许先帝以驱驰”,也就是说刘备对他诸葛亮有知遇之恩,如果不是刘备自降身价,三顾茅庐,请其出山,诸葛亮纵有满腹才华,也只能默默无闻老死乡野终其一生,所以即便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诸葛亮也毫无怨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面对这样一个对他老刘家忠贞不二的老臣,刘备自然不用担心江山易色,装模作样地说上述一番话,只会使诸葛亮更加死心踏地地为他刘家卖命。亮涕泣说:“臣敢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也真应了这句话,面对扶不起的阿斗,诸葛亮照样忠心耿耿,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六出祁山北伐曹魏,最后落了个身死五丈原的悲剧性结局。
事实证明,刘备对诸葛亮知根知底,才敢说出这样的惊人之语,若是居心叵测狡诈多疑的司马懿,他恐怕早已是避之不及了,夫复何言?
人说刘备的江山是“哭”出来的,一个“哭”字,一针见血入木三分。一个大男人,动辄号啕大哭,难免让人想到其中有作秀的成分。前人在论及四大古典名著时,曾有“老不读《三国》,少不读《水浒》”的妙语,我则认为可反其意而行之,不谙世事的少年,遍读《三国》之后,被书中人物所染,会变得善于作秀善于算计人,那将是十分可怕的啊!
龙泉 陈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