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焘和父亲租住的房子,藏在缙云城区的僻静角落里。
门一打开,就撞到了床沿。小小的屋子里,两张紧挨的小床占去了大半空间。墙角,是一个漆皮脱落的老旧柜子,一旁的小书桌上堆叠着课本和杂物,把房间撑得满满当当。
“你们好。”少年清脆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明朗质感。他脸庞清瘦,眉眼间有着自然的书卷气,挺直的鼻梁下,嘴角微微上扬,温和而质朴。
大多数时候,章焘都是微笑着的。但每每谈及母亲,他的笑意便会瞬间隐没。
2021年,章焘的母亲突发脑梗,住进了ICU,经过十多天的抢救,依然没能醒来。那一年,章焘14岁。
母亲去世后,生活的重担全都压在了父亲身上。在工地打零工的收入微薄,只够勉强维持家庭日常开支,而母亲的医疗费更是让一家人债务缠身,至今仍背着6万余元外债。
“水费、电费、话费……”每一笔支出都要精打细算。租住的房子即将在9月底到期,父亲决定不再续租,而是搬回农村老家那栋没装修的老房子,“那时,孩子已经读大学了,租房的钱就能省下来。”
“可惜这次高考,他没能发挥好。”聊到儿子的学业,父亲的语气带着些许遗憾。一旁的章焘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带着自责的表情:“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被我想得太复杂了。语文考得也不理想,没达到平时的水准。”与610分上下的模拟考分数相比,588分的高考成绩让章焘有些沮丧。
父亲的失落源于一个朴素的心愿。“我连初中都没毕业,只能寄望儿子通过读书走得更远,不再像我这样辛苦。”他希望儿子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哪怕自己从未拥有过。
在填报志愿时,章焘首选的是省内院校。他最希望考入中国计量大学,“所有能报考的专业,我都填上了。”这看似是基于成绩做的选择,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想离家近一些,方便照顾父亲,减轻他的负担,“爸爸55岁了,挣钱不容易。我留在省内读书,生活成本更低。”这个早熟的少年很清楚自己必须尽快学有所成、独立自主,才能为父亲分忧。
这个务实的规划,在采访结束一周后迎来了回响——章焘被中国计量大学生物工程专业录取。
等待录取结果的日子里,章焘也没闲着。早在7月初,他就找了份暑期兼职,成了美团平台的一名外卖骑手。相比全职骑手,他的订单量并不多,日均只有十多单,“每单能挣两三元配送费,要是遇上下雨等恶劣天气,会稍微多一点。”
顶着烈日骄阳送外卖,章焘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和爸爸的体力活相比,我流这点汗不算什么。”说这话时,他的嘴角依然微微上扬。
本报记者 徐子涵 实习生 金林含 通讯员 虞颖/文 记者 陈炜/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