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4版:瓯帆副刊

松阳元宵灯会

  正月十五元宵节,松阳人俗称“正月半”。早年间,松阳城乡多以一个或几个村(社)办灯会,常见的有狮子灯、龙灯、桂花亭、鳌鱼灯、鲤鱼灯等。

  孩子们最喜欢的是狮子灯,进东家去西家,赶着看狮子打滚。松阳人玩的狮子由两人表演,形象古朴大方,很有特点。狮头用竹片扎成额头和上下唇,嘴唇能灵活张合,额头高出部分够表演者藏匿上半身;狮身以粗布或旧麻袋与狮头相连,狮身上缀络麻丝充作狮子毛,狮子身中间有一竹圈固定在麻袋布上供舞狮者把握。

  松阳还有一种抽绳狮子,上世纪五十年代以后就很少有人表演了。一花轿模样的亭台,两人抬着,一人在后操纵。亭台内伸出一根木棍,端头挂一只小彩球,木棍上挂两只小狮子,由操纵的人抽动悬挂狮子的细绳,伴随乐鼓的节奏,两只狮子前窜后跳,戏抢绣球,活泼逗人,煞是好看。前几年杭州西湖博览会的彩车游行中,我看到有抽绳狮子的表演。大型花车上挂有狮子一大八小,狮子之多令人咋舌。如今抽绳狮子已进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听说,近年,叶村、新处、谢村一些山区乡村有表演。

  正月十四起,龙灯出洞。尤以正月十五,松阳县城四门4条巨龙出洞,小小县城简直沸腾了,说是万人空巷不为过。从北门到南门,沿街店铺楼下店堂内站的是城乡四处涌来的观灯人群,商铺老板在正月十五夜晚也是格外客气,闲杂人等来者不拒。店主的家人亲友则坐在楼上,从窗口往下看龙灯,这有点像当年戏院里的包厢,除了观灯,还能在上面喝茶嗑瓜子品尝糕点,倒也是舒心。

  吉时已到,龙灯出洞。鼓乐队的大喇叭“嚯嚯—嘟嘟”号角齐鸣,余音不息。伴着长龙龙节连接处因为拉动发出的“吱咯”声,通身发光的巨龙游动起来了。于是,原本有些昏暗的街道被龙身上无数彩灯的烛光映得通明雪亮,观灯的人群拥着巨龙沸腾。

  松阳板龙与别处的龙灯是大有区别的,主要在松阳的板龙“俏”。而这俏,体现在龙头上。制作完成的龙头插满彩灯,就像缀满头饰的美女。松阳板龙扎制龙头的木板一般长约七八尺(或可达丈余)、宽约二尺,厚度足有三寸。扎制在木板上的龙头侧面轮廓呈“Z”字型,以柔韧的篾条扎成多个竹笼组合而成,外面覆贴棉纸,然后彩绘,所用颜料多为红、黄、绿、蓝,以求鲜艳。龙头适当的部位插饰各色花灯,灯光映照下显得十分夺目。龙头两侧挑出两支竹竿称为“龙杠”,上披红布并扎上各色花灯,由两名强壮后生用钢叉托起。抬龙头的多是年轻力壮的后生,个个系腰带(松阳人叫扎包)打绑腿,威风抖擞。为龙灯前导的是两盏灯笼“XXX太平龙”,之后一组牌灯,灯箱上书“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等颂词。龙头上插饰的各式彩灯随巨龙游动摇曳犹如火树银花,令人流连。

  龙身由若干节四尺多长七八寸宽的木板连结而成。木板两端各凿一个半寸见方的方孔,前后两节龙板用硬木销钉插紧。木板上的预备小孔用以固定弧形篾笼,篾笼外沿扎上三个“/”型尖角,充作龙身的背鳍,龙板上可插蜡烛。一人一节,根据号令或背在肩上或靠托在腰边。龙尾也以篾条扎制,鱼尾状造型,插有花灯。乡村的板龙则用麻绳连接,用销钉连接的板龙又叫“铰子龙”。

  松阳板龙游舞时,抬起龙头,前面两侧有人拉起扎在龙头板上的麻绳,那叫“拉龙纤”。龙头前行,背扶龙身龙尾的人要身子后倾往前走,松阳人称“拔龙”,那动作就跟拔河相似。因为龙身的连接方式决定了拔龙的人必须步调一致,前后分别用力,否则极易造成龙节扭曲,不便行游。也因此,几条龙灯同时出灯上街,要互通行踪以免拥堵挤轧。

  这种长龙普通民宅自然是去不了的,因为巷弄窄小,不足以让龙身回旋,所以板龙光临的多是县城主要街道两边的商铺和门庭宽敞的大户人家。而且也只不过是龙头朝向店门或大门,鸣响号角,以示龙吟而已。

  还有一种松阳人称为“温州龙”的龙灯,跟如今电视上常能见到的龙灯差不多,一木棍顶端扎制一竹笼,以匹布覆连十数节竹笼为龙身,匹布上彩绘龙鳞,龙头、龙尾为鱼状造型。因为早年间在松阳只有祖籍温州青田一带的船民舞弄此种龙,故名“温州龙”,这种龙灵活轻巧,便于行游,小巷民宅都能进得去。

  到了正月十六日,是正月最后的狂欢。这个夜晚,简直是松阳人的“狂欢节”。龙灯可以自行其是,无须讲究礼让。同一条街上双龙邂逅可以“互相撕打”,搞得“遍体鳞伤”,甚至“片甲无存”。然后,一些残破的花灯可以丢弃不用了,叫“散灯”。

  灯散了,年也过完了,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延续千年的“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生活秩序,又开始了新的延续。

  叶永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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