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兆燕

　　在B超室做辅助护士，每天都会遇见几个因为腹痛、外伤等原因来做超声检查的孩子。因为B超室光线昏暗，首先能看见的又都是冰冷的机器和穿白大衣的医生，因此孩子们常常哭闹着搂紧妈妈不肯躺下做检查。家属越用力按，孩子闹得就越凶。每当此时，我总会情不自禁地迎上前去，或给孩子发两颗漂亮的糖果，或直夸小宝宝衣服上的动物图案真可爱，或站到孩子的旁边，“装腔作势”地对检查医生说：“医生，你一定要对小宝宝特别特别轻，我家小宝宝特别特别乖哦。”孩子们也常常会因为我的主动亲近而安静下来配合检查。做完检查的医生也常常会说：“数你有招。”

　　我这招哪里学来的？细数起来，还得从20多年前的那碗馄饨说起。那时，我还是一个实习生，正在妇产科实习。一日，刚上班不久便从产房里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喊声。老师们对这喊声似乎是司空见惯、麻木不仁了。而在我听来，那喊声里却藏着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很是钻心！听到喊声的同时也听到一位护士喊“加油”的声音：“用力！再用力！”“就差一点点了，用力啊！”“不是像你这样用力……”

　　随着产妇喊声的越来越密，那声音里除了藏着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外似乎还夹着些许的声衰力竭。护士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焦躁起来：“哎呀！你的力气怎么老用不对啊？”“不是像你这样用力的……”临近下班，依然未听见婴儿的啼哭声。此时，一位老护士来接班了。在产房外做治疗的我早已按捺不住那颗悬在空中的心，一个健步跟了进去。产房的护士一看见老护士来接班了，忙不迭地向她诉苦，说那产妇力气用不来，怎么教也教不起来。躺在产床上的产妇喘着气，满头是汗，零乱的头发一撮撮地粘在脸上，无奈而无助地望着老护士。交完班，老护士安慰小护士不要急，早点回家休息。然后沉稳地走到产妇旁边，俯下身，轻声地问产妇，肚子疼了多久了？这一天都吃了一些什么？产妇一一回答。老护士听了忙说：“啊呀，肚子疼了这么久，又没怎么吃东西。哪还有力气生啊？快！快！快！赶快去买碗馄饨来。”说着让我去通知产房外的家属去买馄饨。馄饨很快买回来了。老护士端着馄饨，就像妈妈喂自己的孩子一样一口一口地喂给产妇吃。每舀起一个馄饨都要放嘴边吹了又吹，生怕烫着了产妇。产妇也像是孩子见着了自己的亲人般，一下子安静下来。就在产妇吃完第七个馄饨时，又是一阵腹痛袭来，老护士赶紧戴上手套，只听产妇一声尖叫，一使劲，一个男婴呱呱坠地。

　　此事虽已过去20多年，但那七只馄饨的功效却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