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宇浩(松阳)
深夜的机场很安静,店铺关了门,为半夜赶路的人,留出清冷,带走欲望,在这里的人都渴望早点出发,却也不敢晚来,和赶不上趟的未知恐惧比,心知肚明的无聊等候,成为一方公认的偏方。
飞机对于世界而言,是一贴有效却又闷热的药膏。
随着飞机的缓缓拉升,所有人都在揣测今天的机长的水平如何,一个猛升,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唯有心情自然的机组人员,是我心里维系乘客与机长之间的信任担当。
密闭的空间里焖着轰鸣,却把不少人“哄”得昏昏欲睡,我也不同于儿时,现在没有了对坐飞机的渴望,我对它更加熟悉,却也有了恐惧,也大概懂了当时大人们的恐惧,仿佛是没盖盖子的玻璃瓶,放在桌上明明很稳,却依旧会担心它的坠落。
飞机上的人不再看机上的杂志,而是看着手机里的电子书,这是时代的变化,虽然也只是让人们在这个自带雷声的铁罐里多了一到两件玩物,但也依旧有人延续传统,在这个一座不够两座太多的座位上,鼾鼾睡去。
而我仍如以前一样,看着餐车从尾推到头,依旧会想,为什么就不能直接从尾部开始发,现在意识到了,因为商务舱在最前面。
从前的我会尽可能选更贵的座位,但现在不会了,因为既然终点都一样,就不必为过程中的一点“不及”付出过多的代价,况且我和他们吃的都是同一种几乎只有花生的什锦果仁。
不过我还是会努力选个窗边的位置,不停地看着窗下的景色。
小时候的我会幻想自己是特工,在这个“公开场合”执行“秘密任务”,仿佛小小手腕上连接着事关宇宙存亡的通信信号,那个小窗就是拯救世界的秘密通道。
现在的我看着城市在这个入秋的季节发出暖光,楼宇间框不出一扇处于漂泊者的窗,云若薄纱一般缓缓盖上夜色,却有努力从缝隙里探出的灯火,像极了每一个不愿在平静中安然睡去的抗议。而后城市遇到山林,公路无法实现对黑暗的围剿,反成夜里让人看了孤单的寂寥,但公路却像河流,点亮名为乡村的湖泊。城市里会有安然入睡的人,乡村里也有熬夜奋战的人,只是前者显得清高,后者显得孤僻,前者可能是有恃无恐,后者肯定会被乡村所抛弃,且他的终点,也可能是城市。
我看着窗下的暖光,却更感到凉,我随着飞机的拉升,依旧望不见世界的边界,我融进了轰隆的噪音,却始终被它轰醒,地上的路灯盖住了路,黑夜里的山被黑色包裹,我想看看此刻有无依旧奔波的人,却被距离拦住了车灯的传播,也忘记了,我也是奔波中的一人。
飞机是群居的臆想,埋没的念想,休憩的冥想。有人靠它绕过日月,有人靠它行山望海,有人靠它知晓前路,到最后,待飞机平稳降落,最想与朋友述说的, 是见过飞机下方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