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术（遂昌）

　　人到中年需惜命。

　　浙江习俗虚两岁。我一个1981年生的资深八零后，过了四十不惑的两年后，磨磨蹭蹭被推入四十周岁门槛，喜提单位体检的豪华版套餐，可享受胃肠镜检查。

　　作为医务人员，服务他人健康18年的同时，其实甚少关注自身健康。三餐不匀，压力过大，熬夜值班，都使得我们的血压血糖随物价同比增长，发量像百元大钞一样越来越不经花。故而定期健康体检非常重要。

　　既然可以做胃肠镜，面临的选择就是做普通的，还是全麻无痛的。我年纪轻轻工资就达到了三四千，眼都不眨就加一千选择无痛全麻。

　　毕竟清醒状态下，一根管子从嘴里给你拼命捣鼓，另一根管子从下面给你来个“搜肠刮肚”，即便是我这见过胃肠镜报告单无数的医生，也不太想睁着眼体验。

　　做胃肠镜，不能打无准备之战。胃镜只要空腹八小时，但肠镜却得把存货清理干净，得泻个一天半。

　　先把体检项目中的心电图做好，做全麻时风险大，需得谨慎。

　　开了单，领了药，三盒复方聚乙二醇电解质散，一瓶西甲硅油。

　　第一天得吃面条稀饭，不能产生残渣。到晚上七点半，把一盒药粉用一升水泡了，两个小时内把这怪异口感的药水给灌下去。慢慢地，肚子开始架子鼓般鸣奏，幸亏“定力深厚”，没往厕所去几次。但十一点多该睡觉了，我面对着床单陷入沉思。括约肌能否有定力撑过这一晚。

　　雨下整夜，肚子也雷鸣一夜，幸好就起了一两次床。

　　次日早上，把另外两盒药粉用两升水泡了，再干了半瓶西甲硅油。持续喝这水，接下去一遍遍去厕所。

　　一天不能吃东西，全麻前三小时也不能喝水。捱到预约时间，在内镜中心门口等叫号。穿着白大褂来来回回的都是熟人同事，看我坐那，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签了麻醉知情同意书，让老爸在外等候，我就反穿兜裆布进了检查室。

　　一系列训练有素的准备后，我被放倒在检查床上，嘴里也塞了个套管方便塞管子检查。这令我心安，等会全麻了也不会把银行卡密码什么的给招供出来。

　　麻醉科周医生是我小兄弟，打了声招呼，就开始推丙泊酚。

　　不到五秒，略有困意袭来，我含着套管含糊地寒暄：小周，这药效果还挺……

　　……

　　等到眼前再度被白光亮醒，我看看周围，已经在复苏室，旁边另一位检查完的病人在和家人说话。一看时间不到半小时，估摸着一切都已结束，我大脑没反应过来，估计胃肠也没反应过来，就被内镜从我的全世界路过了。

　　本来还想做之前对检查医生说一句：来将可留姓名。结果一切来得太快，关羽温酒斩华雄般利索。

　　医生把报告单给我，说顺手取了我胃内一枚息肉。接着把检查过程和一些注意事项跟我说了一遍。

　　仔细看报告单：慢性胃炎伴胃窦糜烂，胃窦息肉；结肠未见异常。

　　胃的情况是多年饮食不规律、辛辣所致。暗下决心以后不挑战魔鬼辣，吃清淡点。肠道情况就彻底让我放心，之前一吃奶制品和油腻就拉肚子，也曾疑神疑鬼会不会肿瘤，看来还是乳糖不耐受及消化不良所致。

　　老听病人说全麻影响记忆力智力，就我写这篇文章一如既往不正经这劲，应该毫无影响。

　　走出内镜中心，给市区上班的媳妇报平安。媳妇说了句，没大问题那就好。话音一转，你咋不让我请假来陪你呢？是私房钱数目巨大，还是有啥隐秘的角落怕我知道。

　　我……我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