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城市长大的孩子,但是出于对大自然的无限热爱因而喜欢农村的一切,我喜欢漫游在乡村小路上,欣赏着路边的各种颜色的小野花,喜欢农村里随处可见的绿油油的田野,在丰收的季节看着金灿灿的稻穗在风中摇曳,在与大自然亲近的过程中感受到来自土地宽广和深沉的能量。
我虽然生长在城市,但是爸爸来自于农村,得益于这点,小时候,每年寒暑假我都会被送去在乡下的奶奶家,寒假的时候一边写作业,一边写春联,写完后把沾着稚嫩的所谓“书法作品”的春联挨家挨户送给同村的亲戚,也不管他们贴不贴。暑假的奶奶家更加有趣,白天我们去抓知了,烧知了,去河里摸鱼,每天傍晚和堂弟堂妹一起去河里游泳洗澡,那时候没有手机没有手表,看到太阳落山了就回家。有时候在叔叔家吃过晚饭就打着电筒回奶奶家,农村的夜晚因为没有受到光的污染显得特别黑暗,傍晚的时候在田野边随处可见萤火虫,连夜空的星星都显得特别多特别亮,睡觉的时候可以听到各种青蛙、蟋蟀和壁虎的声音,当然,也有老鼠在二楼匆忙奔波的声音,农村的生活如此特别,令我记忆犹新。
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去奶奶家的后山探险,在我读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带着城里的妹妹一起去玩,我带着她爬上后山,在山上发现了一棵挂满桃子的桃树,那些粉红色的桃子正是成熟的时候,又大又红,我们都看呆了,在口水的征服下我们也不管这桃树是谁家的,每人摘了一个直接吃了起来,那甜甜的汁水流入口中之时我们都惊呆了,认为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桃子。吃完后我们怕被人抓到迅速跑回家然后兴奋地告诉大人们偷吃了桃子的事,结果奶奶笑盈盈地说,那是我们自家的桃树,是四叔种的,我和小伙伴都放心地哈哈大小起来。几年后,当我再去寻找那棵桃树的时候,却被告知被砍了,至于原因却没人告诉我,只是令人觉得可惜,多年以后四叔也因为意外离我们而去,再也没有办法知道那棵桃树被砍的原因了。如今当我人到中年的时候,那颗桃子的味道仍然会让我在深夜回忆起,儿时的单纯与美好可以疗愈一切不愉快。
除了那棵桃树,奶奶家到处都是水果的身影,前山的两颗樱桃树、后门的枣树、前门的葡萄藤子,荷塘里的莲蓬,都曾是儿时的我们在各个季节等待的对象。年近四十的我在回忆这些时光的时候能记得自己站在山上摘果子、在院子里玩耍,和自然充分融合的愉快心情。
大学毕业后我去学了开车,在拿到驾照的那一刻我迫不及待地带着爸妈去买了家里第一辆汽车,就是想在每个周末可以去乡下看奶奶,然而命运总是如此无奈,在我们刚买了车子不久后奶奶就因为生病无法一个人住,搬到了城里与我们一起住,从那以后我们去乡下的时间就少了,三年后奶奶因病去世,乡下的房子也从此开始闲置,每当我出差去杭州的时候坐着车子经过奶奶家上方的高速公路时我都会透过窗户努力去寻找奶奶家的房子,并努力去回想在奶奶家快乐的时光。
前几年,奶奶家的村子被划入了城中村改造的范围,虽然奶奶名下的子女们都获得了拆迁补偿,但是在奶奶家房子被挖掘机推倒的那个时刻,每个人心里都空落落的。在奶奶去世后,爸爸和几个兄弟姐妹还会在节假日抽空到奶奶家聚一聚,但整个村子被推平了之后,大家就没了去处相聚,只能在酒店里相聚,这心中的遗憾我想爸爸他们应该比我更加深刻。
如今我仍然喜欢带着自己的孩子在有空的周末去到周边各个农村和山坡,带着他们认识农村的各类种植物,感受泥土的气息。清明节的时候,我带着他们回到奶奶家的旧址,我努力在一片废墟中寻找小时候的印记,终于,我见到了一棵柿子树,那是整片村子唯一保存完好的大树,在一片废墟中显得孤独而突然,我带着娃们踩过废墟的石头和砖瓦,来到了这棵柿子树下,树上挂着丰硕的未成熟的柿子,小时候,这棵树是从奶奶家去往两个叔叔家的必经之路。此刻站在树下,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将这一片了无生气的废墟幻想成一条条弯曲的小路和一栋栋古老的民房,幻想着我的奶奶站在路的尽头探出头来喊我回家吃饭……
我想,我对农村的热爱源自于小时候在农村生活的记忆碎片,还记得小时候在奶奶家待久了就会想念妈妈要求早日回城里,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在乡间的快乐单纯的日子能成为我长大后不停思念和回忆的精神食粮,因为,只有大自然是包容一切的,世间的任何事物都和我们是分离的,只有土地、春风、树和花籽们可以和人融为一体,能让人体验到“我既世界”的感觉……
(市区 潘艺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