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市直)
老吴、老陈和我,终于决定赴老叶的庆元之约。十多年前我们先后辞职离开电视台,各自生活发生了很大变化,唯一不变的是,当我们在小酒馆里喝嗨时,总会打个电话给庆元的老叶,约定时间去庆元一聚,然后不断地爽约。生活很累,幸好友情长存。直到今年年底,我决心告别丽水,弟兄们认为,再不抓紧聚会一次,恐怕要遥遥无期了。于是,我们仨上路了,奔赴老叶所在的县城。
四兄弟都是跳来跳去的脾气,这些年换了很多工作。老陈新近换工作了,有点压力,路上还跟我们谈新工作的思路。这明显是破坏旅行的心情,老吴夹枪带棒把老陈刺了一通。老陈是我们当中最忠厚的,吵不过老吴,不吭声了。
老吴一路畅谈他正在构思的纪录片。老吴新近获得丽水“四个一批”人才奖,兴致浓浓,想用几年时间跟踪题材,他琐琐碎碎计算着费用,越算越觉得有可行性,越算越兴奋。我和老陈就给他出了很多点子,怂恿他马上行动。
很快到了庆元。老叶没有遵守承诺,带领腰鼓队到高速路口欢迎老兄弟们,而是招呼我们去西洋殿边上的一个小酒馆吃了个便饭。老陈兴致很浓,随便什么菜,都要先拍个照,发给家里的女眷。老陈原来是电视摄像,对自己拍的照片很自得,我们看看确实棒,用光构图都到位,赞扬了几句。
下午去游览黄皮湿地,人在山水间,难免拍照片。躺着拍,趴着拍,跑来跑去的。老吴不看山不看水,就偷拍我扭着粗壮的腰身拍照的古怪造型,当场传阅,笑声把林鸟都惊飞了。老叶啧啧表扬,不愧是专业人士啊,他说,比当年当记者的时候还认真。我说,记得当年我们干工作多少有激情啊。大家一边寻觅山间小径,一边回忆当年——为了取一个镜头,我们可以负重几十公斤的摄像机和三脚架,爬几十里山路;大家想起某地泥石流灾难后,我们还在吃中饭,撂下饭碗就赶赴现场,比有关部门还要先到;想起当年找到一个好题材、做出一个好节目时,踌躇满志的样子……回忆弥漫着我们,比山顶的雾气还要浓。
晚饭安排在一家当地很有名气的小酒馆。老叶找来了新鲜的牛肝菌(夏季才有的),还提前一天找来大马蜂蛹,说要给我们补补。看着他交代店主怎么烧怎么烧的样子,大家不再嬉皮笑脸,庄重地表示感谢。我们庄重的神情感动了老叶,于是他也喝了酒。大家聊着过去,聊着今后的梦想。老叶介绍他构思的一个项目,他想用几年时间做一个口述实录。老吴非常兴奋,表示愿意一起做。我对这个题材非常赞叹:这是一个好创意,一定要实现。我呢,从历史学研究新动向开始说起,阐述口述历史的价值。
桌上的酒精炉,添了三四次火。十点以后,老吴把所有菜倒在一个锅里,最后添了一次酒精。这是兄弟多年聚会的习惯——已经很饱了,不想加菜了,但还不想分手,就想桌上菜热热的,谈兴浓浓的。这一晚,我们竟然都没有喝高。
第二天,老叶带我们去了庆元的隔壁县福建松溪梅口古渡,游玩后驱车去松溪县城吃中饭。找到了一家店,招牌上写着“一鹅五吃”。不一会儿,店家端着汤上来了,这是第一吃,他抱歉地说,一个鹅只有这么点汤。这么点?大家看着硕大无比的不锈钢盆里热气腾腾满满当当的鹅汤,笑开了。然后我们就认真地喝着鲜美的鹅汤,就如兄弟们分别的这些年,我们认真地工作,认真地生活,认真地对待这个世界。嗯,这次老友相会,大家都放心了,我们还是以前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