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妙,不相信都不行。周慕云和苏丽珍在同一天成为同一幢公寓的房客,一个有妇之夫,一个有夫之妇,同样步入婚姻却又同样寂寞难耐的两个人,开始了他们若即若离的暧昧。昏黄的灯光,斑驳的砖墙,孤男与寡女,西装与旗袍,逼仄促狭的楼道里,总是两个人。上上下下,进进出出。刚开始,“那是一种难堪的相对,她一直羞低着头,给他一个接近的机会。他没有勇气接近,她掉转身,走了”。
苏丽珍的丈夫,周慕云的妻子,各自家庭的男女主角,都不经常回家。留下落单的两个人,各自怀疑、思忖、揣测,苦闷无处说。有一天,他们终于发觉自己的另一半早已有了婚外情。现实和真相就如被一层薄薄的窗户纸遮挡,一捅就破。可是碍于婚姻与道德的束缚,没有人敢捅,也没有人愿意去捅。他们选择了自我蒙蔽,自欺欺人。两颗受伤的心灵,虽然在步步靠近,却始终没能逾越横亘在真爱面前的鸿沟。
真爱,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有时候这代价还不小,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付得起的。周慕云不行,苏丽珍也不行。两个人,欲言又止,欲拒还迎,难分难舍,剪不断,理还乱,始终没能将真心告白。或许,两个人都不够勇敢,但是在那个年头,道德的围困,世俗的眼光,舆论的谴责,万千的蜚短流长,不能不使他俩重新审视这段微妙的关系。
婚姻毕竟不是借宿的旅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旦进入了围城,就该好好经营这份感情。只是,两个人在一起,光一个人做得好是没用的,两个人都该努力才行。任何一个人的失神或者心不在焉,就可能会让婚姻出现危机。周慕云和妻子,苏丽珍和丈夫,四个人都在面临这场危机的考验。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无论周慕云,还是苏丽珍,或许他们一开始都没有想到,自己会爱上对方。可是爱情是不讲道理和逻辑的,它来的时候从不会提前征询你的意愿。可显然这爱情来得太迟了,他们早被围城的大门牢牢关在里面。他们都懂得,最好的爱或许不是占据对方,长相厮守。“爱不占有,也不被占有,因为爱只在爱当中被满足。”
放手,对两个人来说是最好的解脱。既然都没有勇气更进一步,那还不如各自转身走开,将这段爱情悄悄掩埋。既然不能够相濡以沫,那还不如相忘于江湖。周慕云和苏丽珍终于还是分手了,这能怪谁呢?要怪只能怪他们遇见得太晚了。“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带我一起走?”没有回答,也不会得到答案。那份爱在空中来回地飘荡,无处落脚,两个人只好把心事深深埋在心底。周慕云说,以前的人如果心里面有秘密,就会在山上找到一棵树,在树上挖一个洞,把秘密全都说进去,之后再把洞口封闭,这样秘密就会留在树里面,没有人能够知道。可是,把秘密留在树洞里,他怎会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把她忘记。也许,永远不会,而她,或许也是一样。
茫茫人海中,两个人好不容易相遇了,却又这样无奈地擦肩而过。这一错过,就将是永远的分别。“那个时代已过去,属于那个时代的一切都不存在了。那些消逝了的岁月,仿佛隔着一块积着灰尘的玻璃。看得到,抓不着。如果他能冲破那块积着灰尘的玻璃,他会走回早已消逝的岁月。”可是现实没有如果,人生不能重来,时光亦不会逆流。那份爱也只有停留在那样的岁月里,鲜活而美好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花样年华。
遂昌 左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