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是山区,在海拔800米的高山上。家乡的村外,有一口四四方方的山塘,村里人习惯叫“凼”。凼的主要功能是蓄水,天旱的时候放水浇灌农田。而对儿时的我们来说,凼就是大海,是童年的乐园。
凼约有七八百平方米,靠岸边的水不太深,一米左右,中央有两三米。凼中央有一块大石头,犹如大海上的一块礁石。先人挖这口凼时一定对这块大石头充满了无奈与懊恼,但数年后,这块大石头却成就了村里小伙伴们的快乐,俨然就是我们玩耍的开心岛。
凼就在学校边上,下课铃一响我们就会跑到岸边玩,女同学在嬉耍采摘野花,男同学则拣些破瓦片打水漂。玩得好的男同学打一个能漂上五六漂,引来同学们的惊叫和羡慕的眼光,玩不好的同学打一漂就“石沉大海”。我算是玩得不错的,也算对得起体育委员这个头衔了。
放暑假了,老师回去就没人管我们了,天气一热我们就可以跳到凼里去玩。一开始我们只在边上水浅的地方,不会游泳就在水里乱拍,时间长了无师自通慢慢学会了狗刨式,这样就可以游向深水区了。能否登上凼中央的“岛”就是检验游泳是否出师的标准。
有一年,邻村有几个小孩子上山砍柴,在一个山塘里洗澡,结果三个孩子都淹死了。从那以后,大人就不允许我们到凼里游泳了。不过大热天里,水的诱惑力还是蛮大的,小伙伴们经常偷偷跑到凼里学游泳,哪个小孩要是被父母逮到了,轻则饿一顿,重则“吃”火篾条或竹丝面。啥是吃“火篾条”“竹丝面”?就是用竹枝或竹片抽你个皮开肉绽。
大旱的时候,凼要发挥它的作用,放水灌溉农田。别看这是一个只有七八百平方米的山塘,但它却是村里人的命根子,开闸一次放水就可以灌溉村里三分之一的农田。
放水是令我们最为高兴的事,我们可以在放干的凼底抓鱼和摸田螺。放水时间一般是头天傍晚开始,到次日上午八九点就放干了。放水的那夜,我们基本都兴奋得睡不着,早早就准备好了竹篓和网兜,天刚蒙蒙亮就赶到凼边等候。有时等了好几个小时凼里的水才放干。在水快干的那一刻,那场面真是热闹,一二十个围在岸边等候的小孩脱光衣裤,像青蛙一样“咕咚、咕咚”跳进水里,用网在混浊的水里乱兜。抢到鱼的兴高采烈,抢不到的垂头丧气。要知道在那个缺粮少食的年代,能抓条鱼来烧着吃也是一种幸福的事。
不久前去了一趟老家,村里已失去了当年的热闹,百分之九十的村民都外出经商、务工了,相当一部分人在城里买了房子,成了城里人。当年的学校已被拆建成了一幢小洋楼,说是村委办公楼……一切都在时代的发展中变样了,只有那口凼还静静地倚在村委办公楼的边上,微风下泛起的丝丝涟漪像要揭开水面,欲回味那些曾经的快乐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