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泉是我敬仰的一位诗人。近读他的新诗《大窑记》,感触颇深。我认为该诗有以下几个维度的思考。
从时间的宽度上而言,该诗是对“朝代更迭”与“瓷文化沉淀”的纵向思索,是对于瓷器根脉的理解和敬仰。大山产生大窑,大窑生产瓷器,作为一种谋生工具,瓷器要经过上千度窑火的锤炼,而且还要裹挟风沙,漂洋过海,来换取生活的资本,这本身就暗藏着生活的隐喻。再者,任何朝代都有一个从繁华到败落的过程,瓷器从宋元的繁华,到转入地底下的悲哀,这也是对生命状态的暗指。素色大窑对应大山的苍颜,“素”和“苍”两个字,也意涵着大窑这个人文遗址在历史过程中的苍茫感和沧桑感。
从空间的广度上而言,该诗是对瓯江溯源到漂洋过海的横向深思,是对于技艺的传承和守望。瓷器如果不运到海外,或许外国人还不知道有这样一种精美的艺术品。经过历史的流荡,有一些制瓷的技艺也消失了,所以我们非常珍视“非遗”的传承。漂洋过海之渐行渐远,其实也是造瓷技艺的渐行渐远。有一句话,我们都是历史的过客,但作者却反向说,在大窑,历史从来都不是过客,我们也不是,这似乎在说明瓷器所隐含的文化密码永远没有缺失,如同一名诗人把情感凝华成诗后,就成了历史的本身。
从诗思的深度上而言,该诗是大窑情感与诗词血肉的深度默契,是对于乡情的解析和重构。在这首诗里,融合了一种“乡愁”元素,船帮文化也是“乡愁”的一种,乡愁是寂静的,作为一个寻访者,诗就是探索的路。沿溪十里的山坡,金村古道,高低错落的屋瓦,诗中以寥寥几个意象的蒙太奇,从远到近,从大到小,就把乡愁写活了。在诗中,溪水扯动白色的瓷胎,暮霭也似青釉,天与地也呈现一大片青色,而这一切的描述使这首诗也具有了瓷器一样的特质。
从哲学的高度上而言,该诗是对碎片灵思与生命辩证的高度融合,是对于文化的探索和思考。瓷器是珍贵的,即使是碎片,也蕴含着历史的密码。历史是时间的碎片,人生是生命的碎片,记忆是思维的碎片,诗歌是情感的碎片,诗中具有碎片化的灵思。瓷器虽然无言,但却有千言万语,诗是静态的,但诗中却是心潮起伏,“在瓶瓶罐罐中,盛放一个中国”,这些都是一种辩证的思索。瓷器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它既在水与火的默契中,也在脆弱与坚强、卑微与高贵的辩证元素中。
瓷器是“器”与“火”达成的默契,而诗是“情”与“景”达成的默契,瓷器凝聚了那一抹靓丽的天青色,而诗人则诠释了这种珍贵的颜色,这种金贵的声音。
庆元 姚传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