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金美玲子的一句诗:“曾经,在婆婆的眼睛里,映出草山上,野蔷薇花的模样。”在我初读这首长诗《外婆的话》时,我就想起了那个年年守着村庄等着我回家的老人。我不知道她这漫长的一生到底经历过什么,我只知道我唤她外婆;我知道我不能够彻底地认识她,我只是唤她一声外婆。
我从母亲的口中了解到外婆的一些事,一些让人心疼的陈年往事。外婆嫁给外公后,生下三个女儿。我很难想象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外婆是如何挨过旁人的指指点点,又如何将三个女儿小心翼翼地拉扯长大。她守着她的三个姑娘,不让外公把女儿送到外省吃苦,不让三个姑娘眼巴巴看着别人上学。
母亲总说:“你呀,要对外婆好一点,如果没有外婆,我们这个家都要没有了。”这一句话,母亲常说,可我终究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过往斑驳交织成一片晃动的光影……小时候,是外婆带着我和哥哥长大,我记得外婆抱着我睡觉说“囡囡真乖”时的笑脸。慢慢长大后,我渐渐发现外婆变矮了,头发变白了。我记得外婆和外公喜欢坐着往窗外看。我也记得我学他们往外看时,看见的那一片荒芜。
我记得我看见那些零星的车辆,记得外婆那样坐着的姿态叫守望。守望什么呢?守望家人,守望热闹,守望每一个有我陪伴着她的日子。我还记得外婆和我说“我以为你都要把我忘记了”时的难过与委屈,记得外婆和我说“你回来看看外婆就很好啦”时的满腔希冀。也记得有关外孙女和外婆的许多故事,但我唯独忘了该怎么去爱她。
我忘了每个星期要给她打电话,忘了假期要去看她,我忘了该怎么和她说话,忘了该怎么和她相处。
“婆婆,对不起。不是我不喜欢跟你讲话,只是我觉得我能跟你讲的,你一定老早就知道了。不然,你就不会每次都叫我‘听话’。”
“婆婆,对不起。不是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你,只是我觉得我能为你做的,你一定老早就知道了。不然,你就不会每次都和我说‘听话’。”
其实我一直记得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记得她带着家乡方言的普通话,也记得在每个深夜里的思念。我没有忘记怎么爱她,也没有忘记她是怎么爱我的。我只是越来越害怕听到一些关于她的生老病死的消息。我近乎天真地认为,我不拨打那个号码,她就一直会在那头等我的电话,我只要每次少说几句话,她就会一直叮嘱我,我不去看她,她就一直会在那看着我,就像小时候一样。我不想明白她用离开教会我的,刻在骨血里的疼痛和成长。我只想牵着她的手,慢慢走。
我们会从漫山遍野的春走到层林尽染的秋,我们会走过更多的四季,然后我们就可以一直一直走下去。我不懂外婆等我给她打电话时的心情,不懂外婆在说自己过往时红透的眼,我不懂的有很多,我能够慢慢理解的却太少太少。
不说了,是时候回家了,因为她还在等我。
景宁中学高三(5)班 张文娟
指导老师 吴 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