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者 谢佳俊
通讯员 李培 江静 刘鹏程
“同学们,考试。”6月29日早上8点,缙云县大洋学校木栗教学点教师周曰忠走进教室,发下了本学年最后两份期末考卷。
薄薄四张试卷,是周曰忠一大早骑了近两个小时的电瓶车,专程从大洋学校取来的,“考完这一场,我们这个教学点就正式关闭了。”
周曰忠所在的教学点,很特殊。这里没有上课铃声,也很难听到琅琅书声。2017学年,该教学点有30多个学生,到了2019学年只剩下5个,再到现在这里只有两名二年级学生——9岁的女孩王蕾蕾和10岁的男孩王旭康。
一所特殊的学校
木栗村位于缙云县大洋镇东南部,一天只有3趟进城班车,往返缙云县城需要5个多小时。
虽然是距县城最偏远的学校,但木栗教学点的教学条件并不差。一栋三层的教学楼,旁边是教师宿舍,对面是学生食堂。教学楼前有一块黑板,上面还留着“六一儿童节”的黑板报,一侧设有两块宣传栏,一块展示学生美术作品,另一块精心布置着学生秋游、社会实践的照片。
走上教学楼旁的小坡,便来到学校的操场,两个崭新的篮球架格外显眼。为了两个学生,保留这样一所学校,让很多人不解。
2016年,大洋学校校长王加尧曾计划撤掉木栗教学点,让孩子们去教育资源更优越的大洋学校上学。
“当时教学点只有35个学生,教学条件十分简陋,信息化设备跟不上,老师也不愿意来这么偏远的山村教书。”王加尧说。
但在挨家挨户走访、征求村民意见后,王加尧改变了计划:“大多数学生家庭条件不好,外出上学会增加家庭负担,我不忍心。”
“既然决定把教学点办下去,就要负起责!”此后每一年,学校都在教学点投入10-20万资金,用于修缮校舍、翻新食堂、购买篮球架……“这些资金是上级部门特批的,鼓励孩子们就近入学,不让一个孩子掉队。”王加尧说。
此后,王加尧成了木栗村的常客。他每两周来一次教学点,查看学生学习情况,听取老师意见,向当地村民普及教育理念。
去年,省政府将“全面推进‘互联网+义务教育’,推进1000所中小学校结对帮扶,让城乡孩子共享优质教育资源”列入2019年民生实事项目,借此东风,教学点建起了录播教室,并与舒洪学校结对开展“同步课堂”,学生得以聆听名师精品课。
一名老师的坚守
“木栗村交通不便,年轻教师待不住,我去吧。”2018年,原本执教初中的周曰忠,带着教鞭和粉笔,走进了教学点。
上学期,木栗教学点有3名教师、5名学生。今年,2名代课老师离开,3名高年级学生入读大洋学校,王蕾蕾和王旭康成为最后的“留守学生”,周曰忠成了孩子们的“全职老师”。
学生虽然少,课程却不少,每天安排8节课,周曰忠身兼数职,教授所有课程——语文、数学、美术、音乐和体育。
初中教师出身的周曰忠,对小学二年级的教材并不熟悉。为了不耽误学生的学业,周曰忠花了大量心血备课,“基本是‘1+1’模式,授课时间多久,备课就要花同样多的时间。”
班级人数少了,学生发言的机会就多了,周曰忠利用这个优势,不断增强与学生的互动,鼓励他们敢于表达自己。在他的影响下,两个孩子活泼开朗,与记者交流时十分自信。
6月29日,期末考试结束,本学年的教学任务全部完成,教学点随之撤销,下学期,最后的2个孩子也将入读大洋学校。
“近些年,村民大多脱贫致富了,很多人搬出了村庄,有能力让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教学点里的孩子也因此越来越少。”周曰忠告诉记者,此前为了2个学生保留教学点,是考虑到孩子年纪小,很难适应住校生活,“三年级会增加英语和科学课程,我一个人无法教授所有学科,大洋学校有更优质的教学资源,是时候让他们入读了。”
同时,周曰忠坦言心情很复杂,“真舍不得孩子们啊,但我也为他们迎来更好的生活而开心。”
来自各方的关爱
木栗教学点地处偏远,看似是一个容易被遗忘的角落,但事实上,来自社会的关爱一点也不少。
6月28日上午7时,缙云县检察院未成年人检察办公室的检察官王妃和钟晓宇,早早从缙云县城出发,驱车近3小时来到木栗教学点,为两个孩子送上最后一堂法治课。
“这么小的孩子住校学习,更需要学法懂法,知道如何运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王妃说,考虑到孩子们此前并没有离开过木栗村,而下学期他们就要进入校园迎来集体生活,于是检察官们特意安排了一堂关于“什么是校园暴力”的法治课。
为了让孩子们轻松理解课程内容,王妃选择了不少有趣的案例,结合漫画讲解什么是校园暴力、校园暴力的种类、遇到校园暴力该怎么办。
“你能说出哪一个是施暴者,哪一个是受害者,哪一个是旁观者吗?”面对提问,王蕾蕾和王旭康积极抢答,课堂氛围十分活跃。
“在农村,有很多看似容易被遗忘的孩子,但我们一直记挂着他们。”王妃告诉记者,2018年,缙云县检察院成立了“爱·相随—青岚工作室”,以“一个也不能少”的理念,将法治课堂的触角延伸到每一所学校、每一个学生。
为了帮助孩子们适应新生活,大洋学校也做了不少功课。“每周五放学后,学校会安排班车把孩子们送回家。”王加尧说,如果学生有需要,学校会及时开展结对帮扶,“开学后,我们会专门设置生活指导课,尽快让孩子们融入新环境。”
与孩子们告别的时候,记者问王蕾蕾,长大后的理想是什么?
“当老师。”王蕾蕾笑着回答,“像周老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