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连绵不绝的淫雨已下了一个多星期了,山川溪流满溢,道路水花四溅。早上,撑着雨伞登山,只见悬瀑飞泻气势如虹,让我精神一振。走到富岭小木溪村的杨梅园,只见落红满地遍地狼藉。殷红的杨梅躺在雨水里艰难喘息,仍在树上的杨梅苦着脸流着如丝如缕的清泪,满园氤氲着腐败酸馊气息。眼瞅凄风苦雨的衰败景致,我的心跟着难受起来。
下午宅家写作,正龙飞凤舞间响起了敲门声,原是对门邻居小刘在门外端着一篮子黑黢黢的杨梅送与我。小刘趁着天空开恩有两三小时无雨的间隙,到乡下朋友处摘回杨梅,送我一篮尝鲜。我乐呵呵接过杨梅,刚放到桌子上,屋外唰啦啦猛然间又下起大雨,又是乌天黑地令人厌恶的瓢泼大雨,这雨何时是个头啊?
已经很多年了,打从我喜欢上杨梅,就每每遇见让人忧心无止无休的雨,经历多了久了,就产生条件反射,每当一看到殷红或黑黢黢的杨梅,就仿若遇见雨,听到雨声。杨梅熟了,雨水就一步不落跟着来;雨水来了,杨梅就烂了,或腐败酸馊落地了,这竟然成了不变定律。杨梅和雨水,成了一对死磕的对手,牢牢缠住熟稔的老情人。
难得有年把杨梅成熟时碰上晴天,摘到手的杨梅就是真正的稀罕货。经过三两天烈日暴晒的杨梅,在初夏阳光炙烤下挂在枝头泛着傲人醉心的紫黑或艳红的颜色,微风吹过,杨梅在枝头悠悠跳着舞,浑身充盈散发妖娆妩媚风姿,让人口水直流。摘到手的杨梅,甭管是紫里透红如乒乓球大小的青田东魁杨梅,还是莲都黑黢黢的黑炭梅,身上一颗颗小凸起就特别圆润特别光亮,还有点惹人喜爱的微微痒痒扎手。将杨梅放入篮中,杨梅会发出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叹息声,仿若一个个听话的孩子,在一声声叹息中乖乖溜进属于他们自己的天地里酣睡,让喜食杨梅的人口水直流。大晴天摘取的杨梅就是好杨梅,外观鲜艳,口味甜爽,更没有因水分太多导致的如影随形的馊烂气息。但这样的日子和这样的杨梅,实在太过稀罕了!
记得有一年和高中同学到乡下摘杨梅,也是淫雨连绵的日子。趁早上有点放晴,几个同学挎着篮子到杨梅园摘杨梅,山道陡峭路滑,好几次趔趄滑倒。到了杨梅树下,一扯杨梅,满树下起杨梅雨来,身上被雨水、有点腐烂的杨梅砸得殷红点点,全身没一块干燥的地方,真的狼狈和难受。杨梅摘回来后,我们将篮子放在地上,没多久,地上就默默流出很多的杨梅水,将房间地上染得鲜红,犹如杨梅身上奔涌而出的鲜血,怎么也止不住,几小时后,杨梅就有一股蛮重的酸馊气息。这次摘杨梅后,看着种杨梅农民的愁苦脸色,回忆感受摘杨梅时的狼狈样,我希冀摘杨梅时有晴朗的好天气,就心存更多的祈愿和渴求。
杨梅果农为了取得更好的收益和质量,近几年也想方设法改进种植方式方法。到乡下摘杨梅,会看到不少果农在陡峭的杨梅山上搭起钢材或铝材的大棚,棚顶盖上大块的篷布用来防雨。但愿农民的种植能风调雨顺,杨梅和雨水少些敌意,多些友谊多些和谐。
(市区 何益林 6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