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楼炫的家在城郊,是50多年前修建的泥木结构老屋,在一片砖房中显得突兀。屋子的大门还在施工,“前阵子泥砌的大门倒塌了,刚请来师傅重修的。”吴楼炫一边引我们进屋,一边轻声解释。
屋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饭桌和几张凳子。两侧各有一间卧室,住着吴楼炫一家六口,爷爷奶奶一间,他和父母、哥哥挤在另一间。
父亲的工作服晾在屋檐下,汗碱在肩线处结成地图状的白色印记。他是个装卸零工,靠一身力气讨生活,经常扛着几十斤的货物在烈日下奔走,工装很少有干爽的时候。母亲在工厂上班,月收入不过3000多元。年逾八旬的爷爷曾经中风,还罹患糖尿病、高血压等多种基础病,体弱的奶奶也需要常年服药,医药费是这个家庭省不了的开支,加上吴楼炫兄弟俩的读书费用,家里时常捉襟见肘。去年暑假,爷爷不慎摔跤导致脑积血,令这个本不宽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他从小懂事,很少让我们操心。我俩都没什么文化,帮不上忙,学习全靠他自觉。”说起儿子,吴妈妈眼中满是自豪,也藏着心疼。
“初中划片是天宁中学,但吴楼炫小学毕业的时候,家里稍宽裕了一些,就想咬咬牙让他去读私立学校。”母亲回忆道。那天,父亲带着吴楼炫去报名,却在最后关头犹豫了。学费、住宿费、杂费,加起来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最终,父子俩原路折返。
“哥哥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哥哥年长吴楼炫6岁,曾是哈尔滨工业大学的学生,如今正在备战考研。在吴楼炫的成长过程中,哥哥一直是标杆式的存在。初中苦读三年后,吴楼炫如愿考上了丽水中学,和哥哥当年一样。
进入高中后,学习压力像潮水般涌来。吴楼炫一直喜欢化学,但首考只拿到83分,对他打击很大。“那段时间心态崩了。”他说。但他没放弃,错题本被翻得卷了边,课间追着老师提问成了常态,成绩终于稳定上升。
每周200元的生活费,吴楼炫总能省下几元,除了必要的伙食费,几乎没有额外的开销。“每天吃饭控制在28元以内,就能有结余呢。”他笑着说。
篮球场是唯一能让他忘记计算余钱、感受自由自在的地方。这个文静的少年,在球场上是另一副模样:奔跑穿梭、开怀大笑、挥汗如雨,“很放松,很快乐”。
高考首日,他发挥失常,语文和数学的总分比平时少了10多分,这也令他颇感失落。填报志愿时,他选了几所省外的学校,最终被太原理工大学的机械电子工程专业录取。妈妈虽然念叨着“太远了”,但她心里明白,小儿子想去外面闯一闯,像哥哥一样,看见更大的世界。
哥哥得知消息后,特意打来视频电话,为弟弟讲解大学生活的规划。“兄弟俩互相帮衬,我们做父母的,再苦再累都值。”吴妈妈笑着说,“两个儿子,是我们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这个暑假,吴楼炫没有闲着。他一边学车,一边帮父亲搬水、卸饮料。18岁的少年,已经能稳稳扛起两箱矿泉水,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淌,他却笑着说:“我多干点,爸爸就能少受累。”
眼下,吴楼炫对大学生活充满了期待:“首先得脚踏实地学好专业知识,拓宽视野、提升自我。还得保持健康的体魄,平时勤锻炼身体。”
这些期待似乎很轻,轻到可以装进求学的行李箱,但也很重,重得要用一个少年的未来去承载。
本报记者 管丽芬 实习生 黄嘉伟/文 贾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