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2版:桑榆常青

与老师比邻共事 是我三生有幸

  老杭大师生们对《妈妈!》的牵挂,有个重要原因——这部电影曾在西溪路56号杭大新村教授楼取景,故事中的母女都是大学退休教授。影片调性与此地建筑气质如出一辙:历经岁月风霜,依旧坚韧、温柔。

  在杭大新村居住了38年的汤洵教授,面对剧照触景生情:“这几十幢教授楼建自上世纪50年代,是杭州乃至浙江知识界的精神地标,有一大批鸿儒巨擘在这里研学写作,也哺育了无数青春灵魂。”

  今年84岁的汤洵,大半人生结缘于此。他是原杭州大学中文系62级的学生,1976年从基层调回杭大执教,先后担任中文系写作教研室副主任、新闻系广播电视教研室主任,1984年入住杭大新村。关于西溪路56号的学术谱系,汤洵可谓信手拈来、如数家珍:一代词宗夏承焘、国学大师姜亮夫、鲁迅称赞的“诗孩”孙席珍、礼学宗师沈文倬、书法教育家陆维钊、语言学家任铭善、历史学家胡玉堂、历史地理学家陈桥驿、文艺理论家蒋祖怡、古典文学家王驾吾、数学家白正国、中国工业心理学创始人陈立……这些里程碑式的名字,在各自领域都是如雷贯耳。

  “老师们开的书单有近300本书,当时是5年本科,若想通览,平均一周就要读完一本。”汤洵感慨,自己先是做大师弟子,后来与他们共事,甚至还能比邻而居,真是三生有幸。像他这样的幸运儿还有不少,比如夏承焘大师的研究生陆坚,毕业后也在杭大中文系任教,住进杭大新村。

  当年,国学大师姜亮夫家与汤洵家仅一屋之隔,姜先生的孙女与汤洵的女儿唯敏是同学、发小,两人常在先生家中嬉闹,汤洵上姜家找女儿回家,见到姜先生卧在床上闭目小憩,总是十分愧疚。但姜亮夫从不以为忤,总是嘘寒问暖。

  大师们的风度、风格与风雅,对汤洵和陆坚这一代老师的影响很深。他们入住杭大新村后,也总招呼学生来家研习,清茶清谈、教学相长。

  为老师出书奔走 是我辈与有荣焉

  西溪路56号,一甲子如白驹过隙。成群结队的大师,磁吸了才俊摩肩接踵而来。这里走出的毕业生,多成为社会骨干。譬如中文系的1982级学生方达,后来成为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高级法官。40年间,他一直是杭大新村的常客。

  “读书的时候,老师们常说‘不管我们是在搓衣服还是在洗碗盏,只要你们来,一定有问必答!’”方达回忆,自己作为学生干部,时常为同学们下乡采风的活动经费向负责教务的陆坚老师求援,每次都能得到解决;陆老师要去西藏支教,方达和师兄叶辉(后为光明日报社驻浙记者站站长)一起,用三轮车帮老师把行李从杭大新村拉到火车站……这些温暖片段在西溪路56号十分寻常,师生的君子之交曲水流觞,成了杭大新村一道别样风景。

  “西溪路56号就像一座灯塔、一个圆心。在地理上,我就职的省高院虽然几经搬迁,但离它一直是自行车15分钟车程;在心理上,这是我梦开始的地方。”方达笑称,常常和汤洵老师约一杯小酒,聊聊近况。老师们的经验和智慧非常丰厚,看待问题总能超越个体微观层面,三言两语,就让他受教许多。

  更多的老杭大毕业生如蒲公英一般飘向远方,无法像方达这样时常“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选择另一种方式问候恩师——“交作业”。在汤洵的书房里,记者看到,茅盾文学奖获得者王旭峰托人送来新书《望江南》;一位在中国美术学院任教的学生,寄来自己最新设计的茶具;成为西泠印社社员的一名学生,则泼墨献字“先生之风”……这些礼物,都被汤洵视若珍宝。

  汤洵也想向自己的老师们“交作业”。几年前,他和学生们交流时,大家都吐露一个共同的心声:是否可以写一本《西溪路五十六号》,为老杭大的泰斗们留取群像?正如汤洵在书中所言,“不仅仅是一个居住小区的历史展示和意义求索,更是一个时代面貌的再现。”

  方达听说后也表示:“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您有任何需要,我一定尽力。”

  陆维钊先生故居在嘉兴平湖,当地设立书画院纪念大师。方达主动请缨,开车送汤洵教授和师母前往,搜集资料。书稿落定,遇到经费难题。方达和同学们一商量,大家决定“众筹”,你一万元、我一万元,捐助了部分款项;老杭大77级学生、如今在北京大学工作的范一民教授知道后,积极参与校对、出版、发行工作。这本37.5万字的《西溪路五十六号》可谓是师生情的结晶。

  汤洵等老杭大人都认为,杭大新村的价值必将被世人重新认识——2021年9月杭州市政府将杭大新村区域列为杭州市历史文化街区,组织相关部门编制保护规划;今年8月9日,浙江政府采购网上发布杭大新村历史文化街区保护规划公开招标公告,标志着这片土地的历史底蕴将开始系统挖掘。

  围绕西溪路56号,这群亦师亦友的忘年交,参与了一本书的编纂、出版和发行,见证了一部电影从开机、杀青到公映。他们不约而同道:“一日为师,恩情永铭。尽一份绵薄之力,向杭大的泰斗们致敬,我辈与有荣焉。”

  据《浙江老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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