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过后再无寒，人间芳菲已向暖。守着凤桥镇凤喈桥下一爿老布店的马毓文，却还总是穿着那件已经破了洞的羊绒背心。人来人往，小镇上的人们路过这里总要攀谈两句。古稀之年的他亮出一口大白牙，笑呵呵地回应：“年纪大了受不得风咯，再说也不舍得扔，只有一直穿着。”

　　这爿老店是什么时候开起来的？马毓文也不晓得，在他的记忆里，这家店就一直枕着施家塘的流水，见证着这座小镇的时代变迁，也见证了无数人从垂髫的孩童成了拄杖的老人。

　　“22岁那年，我在桥对面的百货店工作，做了不过半年就来了这间布店。”拿过一把竹藤椅，马毓文在店门口坐了下来，和大家一起回忆那往事悠悠：那是1979年的夏天，凭着“春花”之后分红下来的布票去裁一块布做件新衣裳，那是顶有面子的事情，“特别是临近年关的那一次分红之后，大家都想趁着新年做一件新衣，那是一年中最忙的时候。”

　　不过那时候的大场面对“初入职场”的马毓文来说，还是个不小的挑战。“每个进店的新员工都会分到一把尺、一把剪子、一个算盘，然后就是一人守着一个装着展示布料的玻璃柜台。”马毓文回忆，那个时候的他还有些笨拙，因为擅用左手，裁布的方向和习惯都与人不同，闹出了不少笑话。

　　为了能尽快融入工作氛围，马毓文就每天在店里留到最后一个离开，挑拣一些裁布留下的边角料，硬逼着自己把左手的习惯转成右手。“那时拜的师傅叫陆志明，这一手量、算、剪、裁的活计，都是师傅亲手教的。”马毓文边说边低头看看，右手上那些当年为练艺留下的旧伤疤依然清晰可见。

　　做这行最讲究手腕上的功夫，眼、腕、手，都得灵活运用，眼睛看到哪儿，剪子就剪到哪儿，分毫不能差。从柜台上拿下一匹布，马毓文手腕一发力，扬起的面料就裹着风铺在了玻璃柜台上，服服帖帖。拎过木尺，在一折一捻之间，马毓文心里也就有了这块布裁下来的模样。

　　“现在日子越来越好了，买衣服也方便了，我这间布店说不定什么时候也就关门歇业了。”1985年承包下这间布店之后，马毓文的一辈子也就和店里的布匹捆绑在了一起，“现在还来光顾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顾客，年轻人甚至也不会记得桥下还有这样一间布店了吧。”

　　42年，马毓文见证了这座小镇的风云变幻。

　　“以前，不管是喜事还是白事，总归要跑到店里裁布派用场。”马毓文说，镇里有好多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看着结婚，现在又看着他们的下一代再来我这里做一套写满“囍”字的新被单。

　　眼下，马毓文因为年纪大了已经不再亲自操刀，只是那套陪了他一辈子的剪子和算盘，还是每天都会拿出来摆弄。“一会儿还有个老顾客来取7套喜被，只要我还做得动，这间店就会一直开下去……”

　　据《南湖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