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在62岁那年突发脑溢血的，患病后，母亲连着昏迷了20来天。经过医生连续抢救苏醒后，无论我们做儿女的如何努力，母亲再也恢复不了原来利索能干的模样，而是半身不遂，吃喝拉撒都要亲人伺候了。

　　记得2007年一个暑热的夏天，我去市区大洋路的母亲住处看她。一进房间，看到头上的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房间像个蒸笼，母亲大汗淋漓，胳膊、脖子上满是红红的痱子。保姆和我说：“这几天天气太热了，老人家已经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连饭量都减了很多。”看着母亲憔悴的脸庞和满身的红肿痱子，我心里异常难过，觉得要马上为母亲装空调。

　　暑热季节，空调的生意最好，大哥和我反复到空调店和老板交涉，终于在傍晚时分给母亲的房间装好了一台崭新的格力空调，大哥和我开心地长舒了一口气。我拿着崭新的遥控器，轻轻一按，“嘀”一声，母亲房间里顿时吹来了徐徐的凉风，房间很快凉爽了下来。我有点得意地问母亲：“感觉怎么样？”母亲脸上漾满了笑容，连连点头说：“真好！真好！现在很舒服很凉快了。”

　　母亲患脑溢血后，脑子受到了很大损伤，除了说话一直不利落外，思维时常短路颠三倒四，但年轻时固化的节俭本质，却一点没变化。我虽然把空调调到适当的温度，想着让母亲安逸享受一个夜晚，让老人家好好睡一个觉做个好梦。但儿子一走，母亲却用异常清晰的口气告诉保姆把空调关了，还说：“这东西太浪费电，我又不怕热，开什么空调啊？”于是新买的空调开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进入了漫长的休息时间。

　　过了两天，当我再去看母亲时，天气依然很热，但母亲房间还是只有电扇在有气无力地转着，房间里闷热无比，崭新的空调却在静静休息。我拿过遥控器将空调冷风打开，母亲依旧笑眯眯地和我说：“真凉真凉，很舒服。”我再三交代不要省电，要将空调开着。母亲点点头似乎也很认可。可待我走后，母亲依然和上次一样叫保姆将空调关掉。如此反复几次后，母亲可能觉得用老一套办法忽悠我已不行了，就采用另外的办法。只要我在母亲家打开空调，母亲就和我说：“空调不要开，我怕冷，不舒服。”或说：“老人家老人臭，房间闭着空气不好，我不喜欢。”其实我是真心知道母亲的小心思，最主要的原因是母亲心疼电费，不开空调熬着，能省一分钱算一分钱。

　　母亲仙逝已5年有余，前段时间，我有意无意又到了母亲生前的老房子前，那台轻松完成使命的空调依然还在，仍在原来的门框上面静静呆着。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空调，我的心情既复杂又难受，母亲大人虽然生前只用了不到20个小时的空调，但我因为在母亲生前送上了自己的孝心，内心真的得到了些许的宽慰，觉得这钱花得有意义，花得值。这些年来，母亲节俭的美德一直在影响着我，她在殷殷告诉我要节约，不能奢侈浪费。

　　（市区 何益林 6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