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岁月的流逝,也许真的老了,就连几十年前教过的学生的子女都叫我“老师公”了。这一声声“老师公”,动听,悦耳,声声入耳,叫得我的心甜丝丝的。
去年夏秋之交,我去德国慕尼黑探亲。一天下午,我去慕尼黑商业中心购物,走出一个商店时,突然听到一声“吴老师”的呼唤,我转身一看,只见一个头发有点稀疏花白的妇女,牵着一个男孩朝我跑过来,她一把握住我的手,深情地看了我一眼:“吴老师,您还认得学生?我高中未毕业,就来德国打拼了!”我想起来了,她是我教过的七四届初中毕业生。她向我介绍了在德国开中餐馆及家庭情况,并指了指牵着的男孩子,说是她的孙子。她弯下腰与那孩子耳语几句,那孩子就抬起头朝我甜甜地喊了声“老师公好!”
她离开我时,一再邀请我去她家作客,她的孙子一再回头,朝我挥手:“老师公再见!老师公再见!”
前年初春的一天下午,我正在家中看电视,突然房门被敲开,进来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响亮地朝我喊了声“老师公,您好!”
这青年未等我发问,就滔滔不绝地说开来:“老师公,我叫陈良。爸爸是您教过的学生,他叫陈小明,也在意大利。爸爸台桌玻璃板下夹着您和他的合影,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您来了。爸爸经常指着老师公的照片,说他在读中学时您给他补过语文课,他住校生病时,您还给他喂过药……爸爸教我不忘老师公的好,这次我回乡探亲,一到家就来看您了……”他临走时,硬塞给我二百欧元,说给我买营养品。他走出家门老远,还不断回头朝我挥手:“老师公再见……老师公保重!”
前年5月的一天中午,我从温州回丽水,排在售票处前的“长蛇阵”的末尾购票。天气闷热,腿都站酸了,忽然一只柔软的手抓住了我:“老师公,您快歇会儿,我替您买票!”我转头一看,拉我手的竟是一位我不认识的小姑娘,约有15岁。她长得很漂亮。我问她:“小姑娘,你认识我?”
她朝我甜甜地一笑:“我妈叫王子娟,是您教过的学生!小时候,妈妈带我去看望您,您还亲过我的脸呢!”
哦,我终于想起来了。当时,她还在读幼儿园,想不到她长高了,也更懂事了。
过了好一会儿,这孩子流着汗珠跑来,把一张车票递到了我手中:“老师公,票!”她挺自豪,笑得脸上露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我心里乐滋滋的。
几十年的教师生涯,听过人们对我的各种称呼,唯有一声声深情的“老师公”,别具情韵,诱人、悦耳、亲切得不得了。“老师公好!”一声声甜甜的喊声,出自学生的孙子和他们的儿女之口,喊出了教师用爱心和汗水所换来的价值,喊出了一代又一代人对教师的敬爱。它像一组一组动听的音符,唱出了社会尊师的心声。
如今,步入暮年,手里捧着退休证,脚步迈开已有点沉重,可是一听到“老师公”的尊称,心情愉悦,“校园情结”又在心中纠结起来……
(市区 吴昭立 8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