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3版:桑榆学堂

  男女两人最美好的时候一定是谈恋爱的时候,你侬我侬,等两个人谈得差不多要结婚了,我们送一个喜帐子,上面只写四个字:花好月圆。中国人讲话都是很隐晦的,不直接说的,你只要听到花好了,就知道花后面就凋谢了,你听说月圆的时候马上就知道月要亏损了。

  你看中国人每次过完年要出去做生意的时候,朋友们都会送上祝福“六六大顺”。大家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不说七七大顺,八八不是更顺吗?我们做生意不就是要发吗?但是我们为何偏偏要说六六大顺?我今天把这个秘密透露给大家。我们都是很普通的公民,老实讲你说追求大富大贵吧,我们不敢,我们不大追求大富大贵,因为人有三种错误不能犯,你没有达到一定的高度和境界,你不敢追求什么大富大贵,因为富贵来了你承受不住,讲得难听点,会把你压死的。人不能犯的第一个错误:德薄而位尊。你的位置很尊贵,在社会上很受人们的尊重,但是品德修养很薄很差,你早晚出问题,而且要出就是大问题,位置很好,但品德太薄的人是坐不住的。人不能犯的第二个错误:智小而谋大。你谋划的未来很大,你每天谈计划,理想很美好,但是很可惜,智慧不够,脑袋空空,到最后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人不能犯的第三个错误:力少而任重。肩上的责任很重,需要我们有很大的担当,但是很可惜你老兄能力不足,力量不够,到最后也是空中楼阁。

  我们普通人很有自知之明,我们修养也不够,智慧也谈不上,能力也不足,我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师,我们追求什么?首先追求一个“安”字。中国人首先追求安,体检之后什么毛病也没有,自己身体安,老婆孩子安,父母安,跟领导关系安,跟同事关系安,才能安心读书做事,不然根本就不安。中国人还追求一个“全”字。“全”是什么?全不是完美,而是一年到头大家在一起,一个都不少,大团圆,但是大家留心过“安全”两字没有,安是几画?全又是几画?对,都是六画。中国人所说的六六大顺,潜台词就是安全第一。

  你看在海外的同志就说中国人说话怎么这么绕,你就直接告诉我安全第一不就好了嘛。但大家想想看,我如果告诉你安全第一,你舒服吗?你看刚过完年,你喜气洋洋地出去做生意,我突然给你来一句:老兄,安全第一,出去不要亏本,不要被车撞了……我讲得对不对?都对,你听得舒服不舒服?不舒服。

  我们村有一个卖豆腐的老头,一大早他推着豆腐车准备出去卖,结果他老婆子讲了一句话,气得他豆腐都不卖了,躺在床上一天不吃饭。晚上他老婆问他,说我又没说什么错话,你为什么连豆腐也不卖了。原来他出门的时候,他老婆只讲了一句话,很好心的一句话:豆腐卖不完就早点回来。就这句话,他心想:我还没卖呢,你怎么知道我卖不完,气得就躺在床上不吃饭。所以中国人讲话都是讨口彩的,你要多想一点。六六大顺其实就是安全第一。

  讲到讨口彩,我这里插进来两个小故事,这两个小故事是我小的时候常常听老娘讲的,第一个故事讲的是有一个马猴,所谓马猴,其实就是大猴,我们乡下过去小孩子不听话,大人往往会拿马猴来了来吓唬小孩子。过去有个传说,马猴只要学仙修道整整一百年,出山后碰到的第一个凡夫,只要能讨到他一句“你很像人”的口彩,这个马猴就会真的变成一个人了。结果真有这么一只马猴,整整在山里修道一百年,只差一句凡夫的口彩。这只马猴出山后,一大早就坐在路边盘腿打坐,等着第一个凡夫出现,结果一会来了一个赶大车的老头。马猴就问老头:老人家,你看我像人吧?这个时候只要老头回答你很像人,这个马猴就立马变人。结果赶大车的老头骂了一句:你像一堆屎!马猴气死了,一百年白修了。

  还有一个民间故事说,韩湘子修仙,怎么修呢?在树杈上煮饭。这个技术难度得有多大。其实韩湘子这样做就是想讨凡夫一句“你真神了”的口彩,只要讨到这句口彩,立马变神仙。结果人们看到韩湘子在树杈上做饭,都赞叹“你好厉害”“你真能干”“你真有办法”,就是不说“你真神了”,讨不到口彩,韩湘子自然神仙也做不成了。

  有的小孩子考大学,他父母就会请我去,赵博士,我的孩子读大学了,请你来吃喜酒。吃饭的时候就拿我的书让我写几句话,说是希望得到我的祝福,沾沾我的文气。我就写八个字: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句话是鼓励的话还是提醒的话?很多人认为这是一句鼓励的话,他们只看到“更进一步”,但是他没有看到“百尺竿头”。百尺已经竿头了,再进一步去哪里了?到地上了,其实我是在提醒他:老弟呀,考上大学你别高兴得太早,踏踏实实从头再来,是这个意思。听得懂的人就知道这是提醒的话。

  过去有一种杂耍,一人敲着锣,另一人顺着一根竖着的竿子爬到了竿顶。我没亲眼看过,电视里有过,不知道年龄大点的朋友有没有看过?所以过去有这么一首诗:

  又被锣声送上竿,

  这番难似上番难。

  劝君著脚须教稳,

  多少旁人冷眼看。

  也就是告诉你现在读大学不比高中轻松,我们老是说读大学可以弹吉他,围着篝火谈恋爱多美呀,考试都不用考,其实大学更严重,压力更大。所以是“劝君着脚须教稳”。最后一句是“多少旁人冷眼看”,你看你读大学,你发达了,都是多少旁人冷眼看。一个人稍微成功一点,都是多少旁人冷眼看。

  (赵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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