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春天,我总会想起老家的燕子。
我的老家在一个深山沟里。我家的房子,在一个向阳的小山包下边。节令一到,燕子就会衔着干草泥巴落户到我家的屋檐下,先是一两只,待哪天忽然听到细碎的啁啾,抬头一看,已经多了一窝雏燕,一只只伸长着脖子、张着淡黄的小嘴,等待老燕子前来喂食。
有一年,忽然从燕窝里扑棱棱地掉下一只羽翼未丰的小燕子,差点落入猫的口中,那颤抖的样子,甚是可怜。父亲将它小心翼翼地放进纸盒里,蹬上梯子,又把它送回到燕窝里。那对老燕子吓得飞了出去,又绕回来,边哀鸣边不停地张望,待父亲移开梯子后,老燕子仿佛才明白过来,飞回燕窝里,与失而复得的孩子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显得那么快活。
在我们老家人的眼里,燕子的降临被视为家运将旺的吉兆。可能缘于此,家乡人对燕子之好胜过其他鸟类,不仅欢迎它们在屋檐甚至厅堂筑巢,还美滋滋地称它们为“厅上燕”或“梁上燕”,视之如贵宾。
我曾经拜读过作家张中行的一些文章,特别是那篇《旧燕》,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张中行在文章中认为燕子“情能专注”,并谈到自己数次更换住处,虽曾与燕子重逢,却终因住进现代化的高楼,而与燕子失之交臂,其怀念与失落的情感,我也感同身受。如今,我身居闹市,偶尔于高楼的窗口,看到燕子从城市上空匆匆掠过,却不知它们将小家安于何处,就会感到无限的惆怅……
(赵德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