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馄饨小馄饨,各式各样的特色馄饨,想吃就随地能吃到,多幸福呀,小时候,我最想吃的就是馄饨,常常在梦中吃馄饨。
六岁那年的元宵节,爸爸带我去走亲戚,正巧那个村子在演戏,台上锣鼓喧天,台下人头攒动。亲戚给我们在馄饨摊上买了馄饨,望着那白白净净的馄饨,绿茵茵的葱花儿,黄橙橙的猪油渣,香味四溢,馄饨一入口,那精肉又嫩又鲜,味道好极了,连那鲜美的馄饨汤也喝得一干二净,一碗馄饨下肚还觉得不过瘾。
从此我非常盼望村里每年一次的演戏,可乘此良机,向父母“敲竹杠”,给我们兄妹每人买一碗馄饨,馄饨就是山珍海味了。
后来,我与弟弟一起到缙云县城念书,每个星期六上午,一上完课空着肚子跑十多里路回家吃中饭,下午上山砍柴。星期天先砍回两担柴,挑着一周的生活用品——一小布袋的番薯丝、大米,一毛竹筒没有油的霉干菜,一竹篓木炭赶回学校……学校门口,就有几家馄饨店,路过那儿,店里飘来阵阵香味,使人垂诞欲滴,多么想进去吃上一碗,可身无分文。我羡慕馄饨店里的伙计们,天真地以为他们天天有馄饨吃(其实没有)。
每天吃没有油的霉干菜,饭量越来越大,晚餐只能喝番薯丝粥。晚自修后就饥肠辘辘,见十字街口新开了一家馄饨店,飘来阵阵芳香,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可一想身无分文,就继续往前走。
“来!来!吃馄饨。”老板娘热情招呼。
“我们没钱。”
“没关系,吃了慢慢还吧!”
我犹豫起来,老板娘把我们拉进店堂坐了下来。
顿时,端上两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馄饨,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惯了霉干菜,觉得淡了一点,就加了些酱油,这是我们第一次吃到城里的酱油,味极鲜,太好吃了,连加了几次……临走时,老板娘记了账,欢迎下次再来。
那时,太不懂事了,这馄饨账用什么去还呢?隔几天就到那家馄饨店转一转,吃上一碗。老板娘曾向我们讨过,但为了生意,仍让我们赊账……不知不觉中竟欠下十碗馄饨账,那时的馄饨1角钱一碗(相当于一斤大米),大吃一惊,再也不敢去吃了。
“你到馄饨店吃过馄饨吗?钱付了没?”一天,班主任问。
“吃过。”
“几碗?”
“十碗。”
“店老板已找到学校来了,赶紧还了。”
这时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听课也没心思了,我们将番薯丝加一点大米拿去磨成粉,一天三餐吃糊汤,整整吃了二十多天,才省下一些大米,再向同学借一点,才凑足十斤大米,还了那笔馄饨账,从此,再也不敢赊账了。
(市区 刘梦熊 8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