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者 邓其锋 叶小平 刘烨恒

　　7月19日，颜雪梅和丈夫尤贤礼回“老家”照看垦荒种植的油茶园。开着汽车，两人从云和县城出发，沿着蜿蜒的山路往上“爬”，满眼都是葱郁的树林。

　　“我们全搬下山了，村子没了。我的土地承包权、林权、集体资产收益权等农民该有的权益，都跟着我进了城。”自2001年在县城南山小区被安置，盖了新楼，住进新家，尤贤礼很少回元和街道梅湾杨寮自然村的“老家”。

　　种香菇、贩香菇、开宾馆……尤贤礼下山进城赚了钱、安了家、扎了根。2015年春，尤贤礼又上山了，他承包了村里复垦后的200亩土地，种上了油茶树，常带人上山浇水、施肥、疏果、收获。

　　在云和，像尤贤礼一样异地搬迁的农民有35549人，住在48个安置小区，占全县农村户籍人口的40%。2018年10月17日，云和因异地搬迁扶贫获得全国脱贫攻坚组织创新奖，是当年浙江唯一获此荣誉的集体。

　　把青山还给青山，在新家园里“作画”。今天，“尤贤礼式”的搬迁脱贫育绿故事在云和不断续写。

　　占 山

　　7月19日中午，尤贤礼夫妻俩开车到杨寮油茶园干活，15公里的路程用了半个多小时。

　　1994年夏天，在县城结识尤贤礼的颜雪梅，第一次回杨寮，骑自行车到梅湾村，随后沿石阶路往山上走。“石阶路又窄又陡，路旁长满杂草，路看不到头！”颜雪梅走一会歇一会，时常问尤贤礼“什么时候能走到”。

　　“转过前边的弯就到了”、“再走一阵就到了”、“我看到村口的大树了，快到了”……尤贤礼不断给颜雪梅鼓劲。“被他骗死了，那段山路走了近两个小时，脚都走疼了！”回忆往事，颜雪梅甜蜜的语气中带着嗔怪，一旁的尤贤礼搓着手笑了。

　　1971年3月，尤贤礼出生在杨寮，在家里的7个孩子中排行老四。母亲去世早，全靠父亲在10多亩田里“刨食”。吃的都是自家田里的粮食，穿的都是旧衣服，兄弟姐妹轮流穿，一件衣服能穿10多年。杨寮两个生产队的100多位村民，都和尤贤礼家一样，占着山头过苦日子。

　　1985年，尤贤礼小学毕业后，在家放牛放羊，跟着同村人砍柴。“山上树多，最多的时候一天能砍上百斤。”尤贤礼回忆道，小的背回家烧火，大的背到10多里路外的云坛，卖给收购商做算盘珠。

　　山上树多，野生动物也多。小时候，尤贤礼常与村里的伙伴，一起抓田螺、捉青蛙、逮泥鳅。成年人除了砍树拉出大山换钱，还时常抓野猪、捕蛇、捉鸟打牙祭。有段时间，村里的鸟叫声都少了。

　　“我20岁时就下山到县城了。”享受到当地香菇产业发展扶持政策，尤贤礼抛开山上的田地，从在城郊租地种香菇开始，年收入从万元起步，娶上了“城里媳妇”，过上了城市生活。

　　搬 家

　　“快听！快听！有鸟叫声！”颜雪梅兴奋地叫道。

　　“听叫声，至少有四种鸟在叫呐！”尤贤礼侧耳细听，轻声回答。

　　站在海拔640米的杨寮村口，面前是一棵“一人抱”粗的大树，背后是村庄搬迁宅基地复垦后种植的树林，山谷中鸟儿在不停鸣叫，婉转悠长。

　　上世纪90年代中期，云和开始引导高山、边远山区和库区等交通不便、信息不灵、自然条件较差的农民搬迁下山。尤贤礼赶上了下山搬迁的“早班车”，但真正把家搬到县城还要从2001年算起。

　　2001年，云和适时提出“小县大城”发展战略，先后出台对农民异地搬迁小区建设相关费用的减免、户籍管理、进城农民保留责任田责任山等优惠政策，激发农民下山脱贫。在杨寮自然村，“搬与不搬”当时却成为村民争论焦点。

　　“搬到城里，田没有了，吃啥？屋子没有了，住哪？山林没有了，靠啥挣钱？”起初，年纪大的农民并不买账，宁愿守着青山受穷也不愿下山。

　　在山上过不下去的年轻人可不管这些，纷纷报名自愿搬迁。尤贤礼交了2.8万元，在县城拿到了109平方米的宅基地。2001年7月，尤贤礼动工建新房，建成两直4层半的新楼房，共13个房间500多平方米。

　　和异地搬迁政策配套，云和加强农民技能培训、在企业安排就业岗位、引进来料加工、鼓励发展“农家乐”“渔家乐”，下山农民端上了“铁饭碗”。杨寮的农民们看到首批下山移民过上了滋润生活，眼热了，主动申请“搬家”。

　　如今，杨寮已经淹没在青山上。田地“化零为整”出租，连片种植了油茶等作物，农民坐收租金；山林被划成公益林，村民每年从政府“领红包”；宅基地平整后种植各种树木。

　　植 绿

　　2015年，尤贤礼又上山了。获知杨寮开垦出300多亩荒山，尤贤礼一口气租了200亩，种上了油茶。

　　“种油茶，政府给补贴。油茶三年能挂果，就有收成。”尤贤礼签了20年租期的租地合同，种植了两个品种的油茶。每年霜降过后，油茶树开满红花、黄花，点缀在青山绿林中，煞是好看。去年尤贤礼用油茶果榨油100多斤。

　　“你看，今年挂果更多，收成肯定比去年好。”尤贤礼指着整片油茶园，满怀期待。

　　尤贤礼上山植绿的豪气源自下山后鼓起的腰包。2003年3月搬入南山小区新居后，尤贤礼每年仅收购香菇就能赚20多万元。2008年，尤贤礼把新楼房租了出去，每年收租金9万多元。如今，合同到期后，尤贤礼把楼房重新装修了一遍，自己开宾馆当老板。

　　搬迁后口袋富起来的农民，都想着“脑袋富起来”。云和为了让搬迁农民过上无差别的市民生活，在教育、医疗保障等领域同城同待遇，下山农民的子女也可以到县城数一数二的学校就读，享受优质教育资源。

　　正是由于从小接受了良好教育，四年前，尤贤礼的大儿子考上了大学，今年又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西南政法大学的硕士研究生。“两个儿子读书都比我强。小儿子学习也不错。”说起孩子的学习，尤贤礼十分高兴。

　　“杨寮是我的老家，南山小区是我的新家，两个家园都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尤贤礼尝到云和在全市率先实行城乡统一户口登记制度的好处，经济身份和社会身份相分离，既是新农民，又是新市民。

　　作为新农民，尤贤礼返乡植绿种油茶；作为新市民，尤贤礼创业致富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