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2版:少微山随笔

四十年的离愁别绪

  许少君(市区)

  父亲兄弟姐妹4人,大姐叫春枝,听父亲说,姐姐长得很漂亮,但是很早就不幸夭折了。父亲是长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那时,因为家庭非常困难,难以为继,1924年,妹妹三岁时,无奈地送了人。父亲从小就喜欢这个小妹,因此哭得死去活来,但是最终还是未能留住妹妹。

  当时,只知道妹妹是被一个罗姓的上海人抱走的,之后就没有任何消息了。这也成为了父亲心中一个永远的痛,当时他就暗暗发誓,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找回妹妹。父亲是个不苟言语,但是内心却异常坚忍的人,他要找回妹妹的这份决心,谁也没有想到会坚守那么多年,会那么执着。

  父亲长大后与母亲结婚,生养了7个子女。一路走来,非常不易。父亲从小就在店铺里当学徒,后来在奶奶的帮助下,和母亲一起开了一间布店,与后来的中共浙江省委机关的“兴华广货号”毗邻。

  新中国成立后,因为国家进行公私合营,父亲进了国营供销社系统。又过了几年,父亲被分配到一个远离城市的山村供销社工作。他在那个叫西溪村的供销社,一呆就是17年。

  小时候,我也去父亲工作的西溪村住过一段时间。那是一个风景秀美的千年古村,一条通京古道穿村而过,迄今村里还遗存有晚清和民国时期的大量古民居、店铺货栈、禅院遗址。绕村而过的那条溪水,就叫西溪,潺潺地流向远方,也带走了这个村落古往今来的一些人文和故事。

  父亲在西溪村工作的那些日子里,闲余时间倒是多了许多,这也让他为寻找妹妹拥有了大把的时间。那时,父亲白天工作,晚上无事,就不停地写信,四下投寄,到处寻找妹妹的下落。那时,交通落后,信息闭塞,要在茫茫人海中,寻到自己离散的妹妹,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是,父亲却多少年来一直坚持,决不轻言放弃。其中,他为之付出的艰辛与努力,所经历的酸甜和苦痛,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经过父亲的不懈努力,最后在1965年,在兄妹离散了四十年后,终于奇迹般地找到了远在贵阳的妹妹。那时,没有像今天这样的网络传播平台,不然,这事一定会引起广泛的关注。但是,在西溪村,在我家所居住的丽水四牌楼那一带,还是成为了当时人们街谈巷议的一桩让人感慨万千的事儿。大家无不为父亲的这种执着和坚持而感动,也为他们兄妹重逢而高兴。

  那年春节,当父亲的妹妹我的姑姑从遥远的贵阳来到丽水时,兄妹俩一见面就抱头痛哭。母亲说,那个场景,那些辛酸的泪水,让人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我的家里现在还珍藏着那时姑姑和我全家所照的一张全家福,照相馆在那张黑白照片上还题了一句诗:兄妹久别四十春,相逢团叙合家欢。让人感怀至今。

  其实,从父亲寻找自己妹妹的这件事中,所表现出的那种努力与坚持,多少年来,也一直让我感动不已,并从中也感受到血浓于水的那种亲情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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