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搬家,翻出几本装订整整齐齐的家书,三十多年了,这些家书,纸已经泛黄,字迹清晰。那时,苦苦等信的情景,历历在目。
1982年11月,从四季分明、风景秀丽的丽水,来到赤日炎炎,常年似夏的中非共和国。初来乍到,一切都很新鲜、陌生,我们克服了重重困难,援外工作顺利开展。然而,思乡之情与日俱增,个个患上“思乡病”,饱尝等信之苦。中非,位于非洲大陆的中心,既无港口,又无铁路,非常闭塞,当时,中非除了我国驻中非使馆和四个专家组,华侨很少。我们的通讯全靠外交部的信使队,信使每月来一次,在班吉住二个晚上。我们订的《人民日报》《红旗》《大公报》等报刊也是一个月一次性收到。我们的家书要隔一个月才能收到回信,实在是太慢了。报刊也太久了,报刊一到大家抢着看,看遍所有文章后,还反复地看,连广告也会看上几遍。法国驻中非使馆二等秘书的夫人是中国人,出生于巴黎,毕业于北京舞蹈学校,一口纯正的北京话。她每个月都要来农业站买菜,向我们借报刊,她说:“在中非,见到中国人、看到中文就觉得特别亲切。”
1982年12月30日,在中非收到了来自祖国的第一批家书,有亲人的、朋友的、同学的,达八封之多,太高兴了!离开家乡才一个月,就觉很久很久了,每封信至少看两三遍,多的看七八遍。信使刚走,又在盼望着他下次的到来。
在这茫茫原始丛林中,最迅速、准确的就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西亚北非广播的《新闻联播》。每天傍晚,当地时间6时30分,我们个个身穿厚厚的卡其布工作服,脚穿高筒胶鞋,手持蒲扇 ,全副武装(防蚊子),围坐在芒果树下,聆听来自祖国的声音。虽然相距很远,但声音清晰、洪亮,特别亲切,使我们及时了解国内的情况。收听《新闻联播》,我们坚持了800多个日日夜夜,这是一天中最幸福、快乐的时刻。
在紧张的援外中,我们苦苦盼望信使的到来,每次信使快来的几天,大家就将主要的内容先记一记。信使到达中非第二天,大清早,就派人到大使馆去取信,大家都在焦急地等信。9时许,信取回来了,放在餐桌上,一拥而上,拣自己的信,拿到信后就到卧室阅读,下午不上班,细细阅读,立即动手写回信。在异国他乡,大家变得坦率,家里有什么好消息,开诚布公,共同分享……第三天一大早,就把寄回给祖国亲朋好友的信送到大使馆。
1983年的8月,我们到大使馆取信时,发现养鱼专家老沈没有信,我们马上到几个专家组找了一遍,也没有。回到农业站,大家欣喜地看信,老沈一发现没有自己的家书,发呆了!
“可能信分错了,再到班吉去找找!”
老沈再去班吉使馆,仔细找了一遍,仍然没有,这个40来岁的汉子流泪了。
“肯定是老伴住院了,无法写信。”
“可能你老伴觉得没什么大事,所以没给你写信……”大家安慰他。
……
中午,老沈只吃一点点饭,晚饭也吃得很少,扑克也不打了,真令人焦急。大家耐心、细微地劝说,一个星期后才慢慢地缓过来。
9月份,信使来时,老沈竟收到老伴两封信、儿子一封信,告诉他家里一切都好,老沈高兴极啦!
1985年1月,我们圆满完成了援外任务,满载友谊、荣誉回国了。援外期间,来自祖国的家书,给了我们温暖、力量,也真正体会到了“家书抵万金”。回国前夕,大家小心翼翼地将家书装订成册带回来。
三十多年后,重读这些家书,回味无穷。
(市区 刘梦熊 84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