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爱花之人,她种植的月季、迎春、仙人掌、君子兰等虽不名贵,却青枝绿叶,花开四季,香远益清。我很佩服母亲,因为不管什么花儿, 到了母亲的手里,总是长势喜人,花开繁盛。
这不,仲夏时节邻居送给母亲的两盆蝴蝶兰,只有三片黄绿色的叶子,没有光泽、毫无生机。母亲没见过蝴蝶兰,看它们栽在一个软塌塌、满是“碎麻绳”的塑料壳里,便把它们移栽到花盆里。看着萎靡不振的蝴蝶兰,我觉得根本养不活,但是为了不让母亲失望,我还是告诉母亲,蝴蝶兰比较娇贵,喜欢温暖湿润。于是,母亲便把它们置于阳光下,经常喷水、擦叶,遇到骄阳似火时,便把它们搬到葡萄架下,避免晒伤。看到母亲如此细心地呵护它们,我默默祈祷蝴蝶兰的长势能旺一些,不要辜负母亲对它们的一片心意。就这样,几个月过去了,两盆蝴蝶兰虽然没有长出新叶片,却也一日日精神起来。
入冬后,母亲将所有的花儿都搬到了屋子里,蝴蝶兰放在阳光充足的窗台上。每次来母亲家,我都会多看它们几眼。一天,借着明亮的阳光,我发现两片叶腋间顶出了两个紫红色的芽——这是花葶,蝴蝶兰就要开花了!我欣喜若狂,赶紧喊母亲来看。
听说蝴蝶兰长出花葶、打了花苞,不久后就会开花,母亲非常高兴,像个孩子似地弯腰探身伏到花盆边,顺着我手指的方向仔细查看。“真是花葶吗?我眼睛不好使,都看不出呢。”话虽如此,母亲的语气却是欢喜的,脸上满是笑容。
此时,我有些惭愧。年初,我去参观蝴蝶兰大棚,看着色彩缤纷的花儿如蝴蝶般翩然振翅,煞是喜欢,本想送母亲一盆,可是想到母亲家住平房,冬季室温只有十二三℃,不适宜蝴蝶兰生长,便没有买。如今,两盆原本枯黄萎靡的蝴蝶兰,在母亲的悉心呵护下不但重新焕发生机,还长出了花葶,即将开出美丽的花朵。回想当初的决定,我真是后悔,幸好花儿知我心,更知母亲的爱!看着那两个新鲜娇嫩的花葶,我感慨万千:蝴蝶兰的坚强,和母亲多么相像啊!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作为家中顶梁柱的父亲因为工伤卧病在床,我们一家的生活陷入困顿。那时,家里没有自来水,需要去几百米外的自来水房挑水用。挑水是一项重体力劳动,平素都是男人们在干。那沉甸甸的担子转移到母亲瘦弱的肩上,母亲吃力地扛着扁担,肩背佝偻,一手使劲扒着扁担,一手用力拽紧后边的绳钩,以确保扁担和身体的平衡。当一桶水挑进家门、倒入水缸,母亲才能抬手将搭在眼眉上、被汗水浸透的头发拢到耳后。即便如此艰难,母亲亦从不叫苦叫累,从不怨天尤人。就这样,母亲用孱弱的肩膀送走了酷暑寒冬,迎来了春暖花开。
如今,步入耄耋之年的母亲在操持家务之余,将几十盆花草照顾得葱茏繁茂,馨香四溢,而她的脸上,也始终洋溢着如花般明媚灿烂、温暖幸福的笑容。
(程晓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