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收割着高贵的头颅

　　耸拉着情欲的

　　红的鸡冠花

　　还在苦苦硬撑

　　我想不出树顶的模样

　　是尖锐还是，分叉

　　每一棵树

　　都高过我的万事万物

　　当我艰难地写下了“冬天”

　　一月来了， 还有二月、三月

　　我没有去看望人民路上的加那利海枣

　　我知道太鹤山的松树也还挂着点滴

　　病房里的床位一个一个接着空了

　　爬山虎丢下的手脚

　　把玻璃窗涂得潦潦草草

　　钟楼是城市的心脏

　　穿过旧居民区楼顶的微型菜园

　　拆迁工地上冒出了几棵发育不良的萝卜苗

　　小树林成排的女贞树待价而沽。

　　若有足够的旷野

　　或穿堂风，晚九点的钟声

　　回荡在城市公交的起始站

　　只有下水管道里

　　金属与废弃物传来回声

　　是真空玻璃搭造的保温室无法阻止的

　　我们所痛恨的钢筋混凝土

　　已被密度更低的建筑材料所取代

　　环保主义者高喊的节能减排

　　正以森林覆盖率的削减在风行

　　九点半的钟声敲醒了木质结构的美梦

　　日式、中式、仿古茶楼的檀香才刚刚燃起

　　我们驶过一环、二环、安全岛

　　听到的只有呼啸，没有树影

　　锦 水

　　没有比这更好的名字，

　　让我抛开了一路的颠簸

　　我却把她叫错，过了石帆，祯旺

　　搁浅的树啊，都有着

　　血脉分明的挺拔

　　他们是长在水里的

　　我想倒影不会欺骗我

　　透润，江水摒着呼吸转了个下坡弯

　　没有舟渡驶过。

　　如果我俯下身，再低些

　　便可与她平行，或，淹没

　　远山低垂，我的双眼困顿

　　左眼合拢了水面的清澄

　　右眼皱起了波纹，在水底

　　与消失的另一段自己相遇

　　沉默书

　　我要把所有的习惯改掉

　　——好的与坏的

　　一朵花，动了花心

　　那是万劫不复的盛绽

　　把严寒留下

　　把一株泡桐的骨架留下

　　两个深染哑疾的人

　　靠在小径两侧

　　各怀心事

　　相顾忘言，或

　　沉默不语

　　西风，趁我还听得见

　　让树叶变黄，变红，直到

　　来年，我长成一棵空心的树

　　仍会开花也会结果。

　　不再抱怨光阴里的明晦